第四十章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照耀在整间屋子里, 唯独照不亮墙角处那片阴影。
鲸潋一个人蹲在那已经十分钟了。
这孩子蹲力还挺好的。
戚闻溪站在后面无奈地想着。
“鲸潋。”戚闻溪轻轻叫了一声。
“……”
没人回应。
那个蹲在墙角不知道在干啥的某位祖宗仿佛全身都在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戚闻溪瞅着这一幕，突然想到学校保安室徐大爷养的大金毛，虽然她每次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但她可以看出来那只大金毛相当黏人, 而且相当娇气，据说徐大爷每次喂食的饭盆必须要放进微波炉叮一下, 那只金毛才吃，不然绝对不吃。
那只金毛好像也喜欢窝墙角……
戚闻溪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她怕不是捡了只金毛变得祖宗吧。
“鲸潋, 你还想不想吃鲳鱼了？”戚闻溪又问了一下。
她的话刚问出口，躲在墙角画圈圈的某位祖宗身体抖了一下，很明显, 听到“鲳鱼”两个字是有反应的。
戚闻溪再加把火。
“你如果还蹲墙角的话，鲳鱼就我吃了。”戚闻溪像哄骗小孩一样，跟鲸潋打幼稚的心理战。
鲸潋听到这话，她哪能还有心情待着。
她“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然后转过身看向戚闻溪。
这个坏女人。
坏女人总是惹她。
可是她又很想吃鲳鱼, 她抿着嘴唇向着戚闻溪白了一眼，仿佛在发着自己的小脾气。
戚闻溪见这小鲸潋竟然还朝着她翻白眼，大大的金色眼睛翻得竟然美瞳都不掉。
她不仅没感觉不妥, 反而觉得鲸潋这小表情要比平常冷冷淡淡的样儿要可爱的多。
“我一直觉得你挺厉害的，鲸潋。”戚闻溪声音放的轻轻的，算是半哄着小家伙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总不能一直站这儿吧, 小家伙自尊心太足了。
“真的吗？”鲸潋听到戚闻溪迟来的认可, 挑着眉眼看向对方。
“真的。”戚闻溪点点头, 她觉得鲸潋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是奇迹。
哼。
鲸潋轻哼一下, 算是原谅戚闻溪刚给那会儿的不尊敬了。
戚闻溪见鲸潋心情转好了, 便赶紧又回到了厨房去。
心里想着以后还是要顾及青春期的小鲸潋, 有些话还是不能明说的。
以后还是不能当面拆穿她。
戚闻溪意识到自己作为大人的职责。
她估计冰箱里的任何食物鲸潋都不清楚是什么，除了鱼类。
所以，戚闻溪赶紧将鲳鱼提上日程上，这样皮皮闹闹这么久，她都饿了。
说实话，她也第一次杀鱼。
戚闻溪捏着鱼尾巴将其放在肉质砧板上。
她有些紧张，或许并不是因为鱼的问题，而是身后鲸潋那毫不掩饰的灼热视线。
鲸潋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幽灵一样又站在了她的身后。
所以，她更紧张了。
“鲸潋，要不你先出去。”
鲸潋出去，她就能将鱼很快地破肚子、去腮、打花刀了，不至于看着砧板上的死鱼眼心慌了。
好不容易熬到戚闻溪做鱼她怎么可能出去？
鲸潋果断不从，她紧挨着戚闻溪站在水池旁。
她以为鲸潋会害怕到知难而退，乖乖出去。
意外的是，鲸潋不但不抗拒，反而兴奋地表示自己愿意尝试。
“好。”说话的同时眼睛都亮了。
“……你可以不用勉强的。”戚闻溪以为鲸潋是闹着玩的，立即给对方台阶下。
只不过身旁的那位早已接过手里刀，慢慢侧过身，将戚闻溪一屁股挤到了一边去。
戚闻溪望着对方握刀的手势，总觉得提心吊胆，她有些后悔，不该有这样的提议，毕竟单纯的鲸潋连玩笑话都听不出。
“还是我来吧。”
戚闻溪试图去接手。
“你不信我。”鲸潋并没有给戚闻溪接手的机会，而是用着一双忧郁湛亮的眼睛望向她，仿佛只要戚闻溪否定了，这双眼睛就会立马掉下眼泪。
然后对方又会去蹲墙角。
戚闻本溪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最终只好由着对方了，“那你慢点，别伤着手。”
她只有这一个要求。
鲸潋听着，她没想到这个人类女人会关心她这些，手里的刀刃她轻轻用力就会捏碎，虽然被对方看低了点，但她一点都没恼，反而心里有点异样的触动。
这种感觉似乎可以比撕咬到肉质紧实的猎物还要愉悦……
总之，鲸潋形容不上来。
“那我应该”鲸潋抿着想要上扬的嘴唇微微转过头看向戚闻溪像是在询问接下来杀鱼的步骤。
“先破肚去内脏，去腮，打个花刀之类的。”戚闻溪说着，面无表情地看向鲸潋，可心里却在默念着：快放弃吧傻孩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鲸潋听着，人类做食物还真是麻烦，明明可以一口吞的东西。
但她还是遵照着戚闻溪的嘱咐，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戚闻溪瞪大的眼珠子底下摸了一下锋利的刀口，然后按住一斤重的金鲳鱼划过了鱼肚子。
谢天谢地，这傻孩子没划到手。
“用刀不是这样的，不要用手碰刀刃……”戚闻溪站在鲸潋的身后看得是提心吊胆，她真的不想对方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鲸潋却出乎意料，处理了第一条鱼，虽然没有打花刀，但去内脏和拔腮动作干净利索，一点都不畏惧。
她太勇敢了！
“你以前杀过鱼？”戚闻溪看着鲸潋拿起的第二条鱼后，忍不住嘀咕了声。
鲸潋皱了下眉头，这条鲳鱼居然敢装死。
她只用着指腹捏着狡猾的鱼头，就送去归西了。
“没有，第一次。”
“那你做的确实挺好的。”面对别人的优秀，戚闻溪从来不会吝啬夸奖，虽然经常是放在心底默默地夸。
甚至比她处理鱼要好，戚闻溪不敢相信。
“你觉得，我做的好？”刚刚被食物装死的不悦瞬间一扫而过，转而的是鲸潋得意的小表情，她挑着俏丽的眉毛看了一眼两脚兽。
两脚兽在夸她。
戚闻溪点点头，“已经很棒了，胆识过人，我刚刚还有点怕。”
说道后面，戚闻溪挠了一下发丝，她一个大对方挺多岁数的还有点畏惧触碰滑溜溜的，更何况是杀鱼，虽然这些鱼都死了，但还是有点怕的。
鲸潋默默地听着对方说的话，晶亮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戚闻溪的嗓音总是会让她感到很舒服，清清淡淡的，不吵闹，还很温柔。
“没关系，有我。”鲸潋看出了对方的一丝窘
既然她住在这里，她自然就会护对方周全。
虽然她不知道两脚兽为什么会害怕这小小的鲳鱼，难不成害怕这鱼吃了她不成？
鲸潋想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下。
这种笑让身后的戚闻溪感到惊悚，她竟然对着案板上破开肚子的鱼笑了。
这孩子真的和常人不一样，杀个鱼都能开心地笑出来。
戚闻溪紧张地咽了下嗓子，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慌，鲸潋说不定也是紧张才发出笑声的。
“呃，我先给你穿个围裙。”戚闻溪这才反应过来鲸潋可是穿着新买的衣裳，稍有不慎，就会溅到身上的。
围裙？
那是什么。
只见戚闻溪重新从橱柜里拿出一条崭新的小熊围裙，然后踮起脚尖将围裙套在鲸潋头上。
“不用……”鲸潋手上沾着东西，不方便碰一触戚闻溪的身子，她并不需要围裙的。
奈何，戚闻溪可不听，她慢慢将鲸潋扶住站好，伸出双臂从鲸潋身后绕过来将绳扣系好。
戚闻溪的手指无意中划过鲸潋的腰一侧，这让正握着刀的某位祖宗身軆一怔，刀都差点掉下去了。
她可以感受到戚闻溪正挨着自己身后扣着绳结。
“你脸怎么了？”戚闻溪扣好绳结后，有点担心地望着鲸潋那张突然红的不正常的小脸。
鲸潋嗫嚅了一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那一碰触让她全身发一燥。
她扬起头，脸色故作镇定地说道：“……勒的。”
“那我松一点。”戚闻溪有些自责，她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嗯。”
鲸潋木讷地回应一声，然后薄唇紧抿，忍受着戚闻溪在自己身后解开又重新扣上，为什么那么慢？
“呃……”鲸潋嘴唇倾一泻出一道极为难耐的音色，被触一碰到的那里真的是太折磨她了。
她立马放下刀，转过身一把凶狠地抓住对方那双充满魔力的手，并且用着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瞅着戚闻溪那双手。
戚闻溪更是被鲸潋这番举动吓了一跳，手腕被对方紧紧摁住。
“鲸潋，你确定没事？”
被叫着名字某位祖宗只是眼色沉沉地盯着戚闻溪，这个两脚兽怕是在手上施加了巫术，一种让她全身无力脸上发、烫的邪恶之术！
之前是脚踝，现在是腰一际，接下来是哪？
这个两脚兽到底想测出她身軆上多少的弱点？
鲸潋不敢想。
同样的亏，她不会吃第三次，所以像被锤烂番茄一样红脸的她以各种不配合最终将戚闻溪这间房屋的女主人撵出了厨房。
而被迫站到了厨房玻璃门外的戚闻溪，感到奇怪极了。
她只能隔着玻璃门心惊胆战看着厨房内的鲸潋一个人在宰鱼。
鲸潋的神情异常冷静，眼睛似乎在冒着兴奋的光，时不时还发出咯咯的冷笑，每下一次刀，戚闻溪都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那案板的鱼就是……她戚闻溪。
就在这时，鲸潋猛地转过头盯着戚闻溪，她的脸上已经被溅上了鲜血，她甚至毫不在意抹了一把，血痕在脸上变得更加恐怖。
她像是在确认什么后，才放心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案板上被剖开肚子的鱼上。
那个盯视的眼神让戚闻溪寒颤不止。
仿佛在说：别急，亲爱的，下一个就是你。
“鲸潋……杀、杀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