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夏日的午后十分燥热,风扇在头顶呼呼地转着，犹如一支催眠曲,吹地许盈昏昏欲睡。
她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神识清醒了一些后，听到老师说：“下面请两位同学上黑板来解题。”
霎时间，教室里的学生大部分都低下了脑袋,生怕叫到了一样。
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老师拔高音量：“周衍————”
教室里有些人松了口气。
许盈探长脖子朝周衍望去。
她的动作让老师注意到了她。
下一秒，“许盈,你们俩上来。”
咯噔！
许盈心尖一颤。
她滞在原处不动。
“许盈？”
老师凝眉。
许盈立刻站起来,快步走上讲台。
周衍比她先到讲台,他站在黑板左边。
许盈偷偷瞄他。
和他一起在黑板上做题,一种隐秘朦胧的喜悦像咕噜咕噜冒泡的开水,哗啦啦地烫着她。
她好不容易才平稳情绪,集中精神解题。
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出沙沙声，许盈卡在了第三个步骤上。
她挠后脑勺，思路堵住,一时间陷入困境。
眼角余光里,周衍已经把题解出来了。
他们俩站在黑板两头,离得远,她看不到他的解题步骤,她也没打算抄他的。
只是题解不出来，而且还是被当场公开处刑,多少有些丢人。
她掐掐粉笔,努力想解题思路。
过了小半会儿,她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地一扯。
沉浸在搜索解题思路里的许盈陡然回神，她这才发现,周衍不知何时到了她这边来。
原来他写出解题步骤后，又写了第二种解题方法，第二种解题方法板书延伸到了许盈这边。
他趁着老师在巡视下面的同学，不着痕迹地拉她袖子，示意她看他这边。
许盈明白他为什么要写第二种解题方法了。
因为第一种解题方法板书离她太远，她要抄的话，脑袋偏过去太明显。
第二种解题方法近在咫尺，她只需将视线一斜，便能轻易看到。
他这番行为让她心跳加速，心里有感激，有欣喜，还有其它模糊不清的情绪。
她本不打算抄的，可她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她悄悄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唰唰唰地解题。
等她写完，周衍不动声色地擦掉第二种解题方法。
然后两人一起下讲台。
课间，许盈咚咚咚地跑到周衍那儿，摸出一个巧克力给他，“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就丢死人了。”
周衍定定地注视她掌心里的巧克力。
是她曾经给过他的开心巧克力。
“吃吧。”
许盈把巧克力塞到他怀里。
清风吹过她鬓角碎发，遮掩了她白胖的面颊，他指尖一痒，想要捏捏她的脸。
而这时许盈已经转身回座位去了。
周衍捏了下巧克力，像是在捏白胖的脸颊似的，唇边不禁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体育课后，周衍去小卖部买水。
他顺带给许盈买了一个她爱喝的爽歪歪。
他刚从货架旁边走出来，猝不及防跟拐角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女生纤瘦，牢牢实实地砸过来，为了稳住身体，他极速抓住女生的肩膀。
“对不起！”
沈蔓绿急忙道歉。
周衍松开她，面无表情道：“没关系。”
说完就离开了。
他走出小卖部，看了看自己的手。
女生身上的香气和肩膀的触感还留在掌间，他蹙眉，有些不悦地擦擦手然后提着水和酸奶返回教室。
他身后，沈蔓绿泪光盈盈，哀楚地目送他走远。
她没想到会突然撞到他。
他身上熟悉的干净气息如同毒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身体，腐蚀掉她的五脏六腑。
她捂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周衍回到教室前，又去了趟卫生间，将手洗了好几遍，他这才满意，提着袋子进教室。
许盈在默写古诗词，倏然面前多了一个爽歪歪。
“给你的。”
周衍说。
许盈笑地像朵太阳花，“谢啦。”
她插吸管吸了吸，甜甜的液体划过口腔，留下蜂蜜一样的甜。
下午放学后，刘玲玲问许盈周末去玩儿吗，许盈说：“老师布置了好几套试卷呢，哪有时间玩。”
刘玲玲蔫下去，“老师们都太没人性了，总共就两天假，布置了四套卷子，除了卷子还有练习册上其它作业，还让不让人活了！”
“反正放不放假都得做。”
许盈把书和作业通通装进书包里，然后叫周衍，“走吧。”
公交车上，许盈看到窗外飞逝的图书馆，她脑子一热，问周衍，“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
周衍问。
“要不我们明天去图书馆刷卷子吧。
听说卷子很难，我肯定做不了，你帮帮我，嘿嘿。”
周衍本来周末打算去兼职。
他没有犹豫，说：“行。”
许盈一回家就赶紧去衣橱里选衣服，她爱穿裤子，不爱穿裙子，衣橱里没几条裙子。
把唯一漂亮点的裙子拿出来试了试，她额角一抽。
穿不上。
她明明在减肥！怎么又胖了！她哭了。
最后她放弃了裙子，选了一套稍微显瘦一点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扎好低低的双马尾，又擦了粉粉嫩嫩的唇膏。
背着书包出门时，许母问：“收拾得这么整齐，干嘛去？”
“去图书馆学习去。”
“回来的时候在超市带一包盐。”
“好的。”
图书馆门前。
周衍背着单肩包，看了下钟表。
“周衍！”
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抬眸。
不远处，许盈背着包吭哧吭哧地跑过来。
她迈着小短腿，两个低马尾一甩一甩，整个人像小炮仗一样发射过来。
“你等多久了？”
她气喘吁吁，两颊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
她扎着两个低马尾，垂在肩头，更像胖兔子，也更加可爱。
周衍指尖更痒了。
他按捺想要捏她脸的冲动，说：“没等多久，进去吧。”
图书馆里人不多，很快他们就找到位置。
周衍把计时表放在中间，说了句开始，然后他们开始刷第一套卷子。
分针转了一圈。
周衍停笔。
他揉捏太阳穴，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女孩咬着笔头，肉肉的腮帮鼓起来，似乎是卡在了难题上。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她胖胖的脸。
察觉到来自对面的注视，许盈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他仿若未闻，仿佛是入了神。
她挥挥手，他还是没反应。
她微微起身，横过腰，猛地凑到他面前，低低道：“周衍？”
肉肉的面庞倏然在视野里放大两倍，皮肤白白嫩嫩，上面覆盖着浅浅的绒毛，绒毛柔柔软软，仿佛在迅速变长，如藤蔓蔓延，缠绕到周衍心上。
他瞪着她，喉结微动。
“周衍？”
许盈戳他。
他陡然回魂，迅速往后一退，和她拉开距离。
“你没事吧？”
许盈犹疑道。
“没事。”
周衍无声做口型。
许盈颔颔首，坐回去继续刷题。
周衍捏紧笔，苍白的耳朵渐渐地染上红晕，像白纸上晕开了颜料。
图书馆里静谧无声，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如擂鼓般砰砰撞击着胸口。
一声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许盈刷完所有试卷，发现周衍在发呆，卷子就只做了一套。
她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为什么不做卷子？
】
周衍快速地看了她一眼，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刷题。
想了想，他回她：【看了一遍，都是会做的题，不浪费时间。
】
许盈：【……】
许盈：【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
她愤愤的表情让周衍忍俊不禁。
用拳头抵住嘴唇，他说：【有不会的吗？
】
许盈直接把卷子放到他那边。
他叉掉她做错的题，划出她哪一步出了错误，又在她没动的题目下把解题方法仔仔细细地写好。
接过他改过的卷子，许盈先是懊悔自己粗心大意做错题，接着在看到自己没做出来的题时，如醍醐灌顶，连忙用草稿纸验证。
他给她写了好几钟思路，她不禁感叹，同样都是人，同样都长着一个脑子，为什么他就能想出这么多解题方法！
她服气了，太服气了。
转而她给自己打气，虽然自己天生不如别人聪明，但是还是可以靠后天的努力补救的。
她握拳，把错题记在错题本上。
修改完几套卷子，已经到下午了。
外面阳光热烈，整个城市更蒸笼一样。
出了图书馆，许盈买了两杯冰奶茶，一杯给他，说：“弟子，下次月考我成绩能不能上升，就靠你了。”
周衍点头，“嗯。”
夜里，周衍进入了一场梦。
梦里，少女肉肉的面庞靠近，皮肤白白嫩嫩，上面覆盖着浅浅的绒毛，绒毛柔柔软软。
太近了，她靠得太近了。
他无法抑制，一把捏住她的颊肉。
滑嫩的颊肉温温软软，如云朵，在他指腹间挤压。
梦醒，周衍喘着气望着天花板。
他捂住通红的耳朵，旋即下床换下湿掉的裤子。
星期一早晨，许盈上了公交车，冲周衍打招呼。
一见到她，梦里的场景就无法控制地从脑海里再度浮现出来，周衍脸一红，闪躲般地错开她的目光。
被忽视的许盈悻悻地摸摸鼻子。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为什么不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