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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作者:初禾字数:4824更新:2022-04-13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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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单於蜚连忙上前,一手搀住老人的手臂,一手在对方后背轻拍,“没事了,我回来了。您别坐在这儿,我扶您回房。”

    单山海干痩得只剩一层皱皮的手颤得厉害,“他们,他们又来了。慈心都不在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咱们啊。”

    “我知道,我知道,爷爷。”单於蜚一边安抚一边将单山海扶进卧房,开灯之后松了口气——来人虽然将客厅砸得一塌糊涂,但到底没有闯进卧室。他来不及愤怒,更来不及自怜,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必须赶紧安顿好老人,再将客厅收拾好,动作若是慢了,就赶不上早班。

    单山海靠在床头,一遍一遍地叹气,眼中像是有泪要落下来,单於蜚却知道,老人的泪早就哭干了。

    “咱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单山海仍在发抖,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他们这么折磨咱们,还不如直接把我这条命拿去!”

    “爷爷,别怕。”单於蜚声音放得很轻,给单山海拉好被子,“睡吧,不早了,您的身体熬不住。”

    单山海拉住他的手,没有焦距的眼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喑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小蜚,你不该生在这个家。是我和你爸对不住你,我们……”

    “爷爷。”他柔声打断,“您该睡了。”

    单山海不再言语,闭眼躺在被褥间,看上去孤独又缺乏生气。

    单於蜚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悄声走到门边,关灯,关门。

    客厅和厨房全是垃圾,锅碗瓢盆碎片洒落一地,水管被破坏了,污水横流,桌椅板凳被拆,墙上浇着五颜六色的漆。

    这副画面太过熟悉,单於蜚已经见怪不怪,甚至知道那些人只是受命前来恶心自己与单山海,所有的破坏都是点到为止。

    今天淋了雨,虽然没有感冒,但身体还是有些乏,本想冲一碗板蓝根冲剂就赶紧睡觉,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好在收拾残局这种事,他早就摸出了门道。

    快凌晨五点时,水管修好了,垃圾与砸碎的碗全部装进麻袋,墙上的彩漆被家里常备的白漆覆盖,坏掉的椅子能修的已修好,不能修的也已在麻袋中。

    做完清洁,扔掉麻袋,客厅和厨房勉强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但油漆味太重,他想,未来几日得叮嘱爷爷去邻居家或者院子里打发时间。

    秋冬季天亮得晚,天幕还漆黑一片,但已经没有补眠的时间了。

    单於蜚站在阳台抽烟,试图赶走疲劳,但脑子里的某个位置痛得钻心,像有人用锤子在那儿反复敲砸,眼睛也极不舒服,周身酸软乏力——都是感冒前的征兆。

    他将指间的烟摁灭,用力按揉眼窝,知道下午那场雨的影响终究还是被疲乏催搅出来了。

    烧水冲板蓝根冲剂和抗病毒冲剂时,他盯着咕哝作响的水壶,短暂地出了会儿神。

    那只是一场小雨,他淋过无数次的小雨。如果没有将保温挡风效果不错的工作服脱下来,仅穿一件T恤,他不至于受凉。

    但后座那人手臂的颤抖清晰地落在他的腰腹上。

    下一秒,他已经停下车,拉下工作服的拉链。

    洛昙深并没有与他客气,想必是早已习惯这种程度的照拂,也没有在意他只穿一件T恤会不会冷。

    娇生惯养的少爷,也许本就不该为这些小事上心。

    他并不后悔借衣,若是没有半夜这一通忙碌,也不至于感冒。

    水烧开了,他皱着眉将又浓又苦的药汤一饮而尽,期望药效能赶紧将蠢蠢欲动的感冒病毒压下去。

    他不想因为生病而请假。

    ?

    洛昙深不擅饮酒,夜里醉得一塌糊涂,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套房里的厚重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日光都没有泄进来。

    他坐起身,拉开被子看了看,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喝酒时穿的那一身被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房间里没有异味,周身也没有欢爱过的感觉。看来许沐初将他的嘱咐听进去了,只是找人帮他换衣,并没有往他床上乱塞人。

    他下了床,活动了一会儿身体,叫来养胃解酒的清淡餐食,拉开窗帘,被秋天难得的艳阳照得眯起眼。

    昨天还阴云密布,今天居然就晴空万里了。

    他扯了扯唇角,正准备去浴室泡个澡,就看到与餐食一同送来的姜枣茶。

    这玩意儿勾起了他不太愉快的记忆。

    单於蜚现在在干嘛?

    在车间像个机器人一般劳作,还是在吃那些油腻的饭菜?

    或者正在喂流浪狗?

    他揉着太阳穴,忍不住想单於蜚,又觉得单於蜚这人实在有些不识好歹。

    他的耐心没有那么多,给予单於蜚的已经超过了过去所有“猎物”。

    ?

    “阿嚏——”

    单於蜚戴着口罩,车间里机器轰鸣,将他时不时的喷嚏声压到最小,但苟明还是看出他感冒了。

    “换季容易着凉,吃药了没?”车间主任关心每一个工人,在摩托厂这已经是一项义务。

    “吃了。”单於蜚声音有些嗡,“没事,小感冒,几天就好。”

    “我也不劝你请假了,反正你是‘轻伤不下火线’。”苟明拿来一个装着几盒感冒药的塑料袋,“中午我让食堂给你开个小灶,煮碗青菜面。大锅饭太油腻了,不适合病号。”

    “谢谢。”单於蜚笑了笑,狭长的眼尾微弯,眼神诚挚,“给您添麻烦了。”

    “你啊,太辛苦了。”苟明摇摇头,“今天事情不多,做完了手上的,下午就早些回去。你晚上还要打工,我怕你撑不住。”

    午休时,单於蜚去食堂等面。煮面的师傅认得他,特意在面里窝了两个煎蛋。他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完,觉得更难受了。

    身体一有个不适,最不舒服的就是眼睛。他频繁地揉着眼,眼药水点了好几次,收效甚微。

    熬到三点下班时,眼白已经红得吓人。

    鉴枢的工作不比车间,对员工个人卫生和仪表要求极高。他感冒了,本来就不适合端酒送餐,现在眼睛也红了,看来只能请假。

    接到电话时杨晨露很客气,叮嘱他好好休息。他知道餐厅的工作按天算钱,缺岗一天就少一天工钱,挂断电话后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总算能赶在医生下班之前,去挂个眼科详细检查一下了。

    ?

    洛昙深下午去家里的公司待了两小时,烦躁不安,一到五点就想去鉴枢。

    他要当面问问单於蜚,昨晚为什么不愿意送姜枣茶。

    到了餐厅,照例开了个包厢,来的却是两名没见过的侍者。

    两人都是清秀的男人,低眉顺眼,一看就是领班和经理照着他的喜好挑的。

    但他只想让单於蜚伺候。

    “单於蜚呢?”他问。

    “小单今天请假了。”杨晨露说。

    他顿时没了兴致,又不想跟一个领班打听单於蜚请假的原因,当即离开,烦闷难以纾解,又开车去了凌渡。

    经过市五院时,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在
后视镜上一闪而过。他双眉紧蹙,并未注意到。

    单於蜚却看到了那辆绝尘而去的超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超跑消失的方向。

    看了很久,直到彻底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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