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托利亚，道路边上的一座普通的希腊人村庄。
一直以来，这个村庄都没有什么旅行者来访，最多也就只有商人会定期到来，这个村庄以粮食出产而著称，尼西亚的商人每到收获季节都会来这里收购粮食和各种手工业品，当地人因此赚了不少钱。
村庄的两边都是山丘，因此这座卡在道路上的村庄是这附近最繁荣的地方，这里有水有平地，很适合农业和商贸发展，可以说非常难得。
加上这里位于前往尼西亚的必经之路，路上的商旅从来都不少，村庄也越发繁荣，越发富裕，人们的衣着打扮肉眼可见的富裕，房屋也更加得体。
马其顿王朝多年的和平滋养着这座村庄，若是一直这样发展下去，这里一定会成为一座城镇吧。
但是现在，这期望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因为这座村庄已经被叛军里的罗斯人所摧毁。
自安卡拉出发以来，叛军最大的感受就是距离沿海越近，他们所见的一切就越富裕，自让他们收缴到了许多物资，那些希腊人也会很识趣的献上物资。
这样大部分时候叛军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最多强奸几个女人，拉些丁壮，但是总有例外的时候，而且有些时候这样的意外会很多。
眼前就是这样一个例外，整个村子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房屋被点燃，被推倒，农田被马蹄和铁靴践踏，反抗者的尸体和脑袋被插在了村边，还活着的男人都被拉入叛军去做民夫，而女人则在遭遇了难以言明的凌虐之后被送入随军队伍，作为营妓。
“真是副悲惨的景象。”
莫诺马赫踢了一下马腹，看着这副凄惨的景象，他不高兴的给了奥列格的一个眼神，但斯维亚托斯拉维奇只是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之前的战斗大伙都没赶上，心里都有气呢，发展成这样也不是我故意的，而且我听说诺曼人走得那一路他们把一路都给烧光了，大家忍不住很正常。我真的只是当算征收物资和壮丁之后就走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的道德先生。”
奥列格说得是实话，自种事情真的是没办法，他们这雇佣兵和流亡者的组合难道要讲什么道德礼义，王者之师吗？
“算了，也没什么，至少做下这些事情之后就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村子敢反抗了，对于我们这些外族佣兵来说，也的确是恐惧更好用。”
莫诺马赫没有纠结什么，只是分析了一番利弊，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去追究了，继续追究只会破坏大家之间的关系。
“我说你在担心个什么，希腊人的大军都被罗素打败了，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抵抗我们，我看罗素用不了多久就得坐在帝都的宝座上，当一个外族皇帝，我们两到时候可以也可以混个军区将军身份呢。”
奥列格是真的看不懂表兄的谨慎，眼下情况如此顺利，罗素的诺曼军队已经到了君士坦丁堡的对面，他却依然忧心忡忡。
而局势怎么发展成这样，那就说来话长了。
1072年9月，罗曼诺斯皇帝和帝都新皇米海尔之间的战斗落下了帷幕。
虽然说罗曼努斯在获释之后召集了许多曼奇刻特之后散布在安纳托利亚的帝国精锐，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帝都的拥有者，也葬送了这批帝国军队。
罗素率领的外族佣兵没有接受罗曼努斯皇帝的召集，因为他看来跟随米海尔更有前途，贸然参与战事没有意义，还是继续韬光养晦，静待局势变化。
而这让他们赢得了胜利者的身份，让帝都继续默认诺曼人对安卡拉的控制——安卡拉可是罗素抢下来的。
罗曼努斯皇帝一度逃到安条克将军那里，但最后还是被送了回来，接下来自然就是帝国对失败者的传统处理方式，罗曼努斯就此退出政局，这场帝国内战的第一个淘汰者诞生了。
罗素一度感到很遗憾，若是帝都的新君主懂得平衡各方的话，那稳住局势并不是很难，安抚好权贵，协调好利益，一切就没啥问题。
而这些他都做到了，但很可惜的是，这位醉心文学与诗歌的皇帝也只看到帝国内，看不到帝国的那些“编外力量”——或者说刻意的轻视。
在解决罗曼努斯之后，帝都的新君似乎就认为他不需要雇佣兵，马上就开始拖欠佣兵们的薪水，并且开始准备裁掉这支佣兵军队。
这自然引起了罗素的强烈反应，本来他打算就这样继续潜伏下去，但现在这情况不得不发了，而且由于欠薪他手下这六千号兄弟可都是完完全全和他一条心的。
1073年1月，罗素召集了他的盟友们——大多也是外族雇佣兵，他对希腊权贵的拉拢完全碰了一鼻子灰——起兵叛乱，自称安卡拉公爵。
罗素想要在这里重现欧特维尔家族的辉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欲望，而现在正是他开始实践的时候。
在裹挟了一些部队之后，叛军的兵力达到了足足七千人，大多少战阵上摸爬滚打许久的老兵了，是一支对帝都皇位的强力挑战。
而帝都则派出了一支大军前来征讨他们，这支军队其实就是为了监视解散佣兵而集结的，那个米海尔皇帝还是有脑子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很多事情不是布置了简单就可以完成的，并不是布置了就可以高枕无忧的。
罗素的将道和野心接下来获得了证明，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他们打败了帝都方面派来的大军，在诺曼人的骑枪下希腊人全面崩溃，希腊人在这些骁勇善战的外族佣兵面前溃不成军，获得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失败。
他们还抓住了统领这支军队的杜卡斯，可以说是赢得了全面胜利。
罗素的声威大振，一时不知道多少人前来投靠这个军阀，而本来稍微收起了一些小心思的帝国权贵们又躁动了起来。
在汇集了一些新盟友之后，罗素便向着帝都挺进，这个光头诺曼人也是在帝国待了那么久，对于帝国内战的节奏还是很清楚的，若是不能快速拉下首都，那么最后也只能获得失败。
于是就有了进军，以及劫掠，而眼下这个这不过是外族佣兵们向着帝都挺进的道路上一次普通劫掠而已。
“军区将军？也许吧，奥列格，但我很不看好罗素的事业。”回到现在，莫诺马赫对表弟的乐观言论完全是嗤之以鼻。
“哪怕是赢得了那样的胜利，但依然没有一家希腊权贵表示对罗素的屈服，甚至连派个合作的人都没有，杜卡斯、科穆宁这样的大族甚至连合作的意愿都不愿意表示，奥列格，这仗还有得打。”
接着他斟酌了一会儿话语，“这一路来也没有多少希腊人对我们屈服，那些民夫全是强行拉来的，要不是我们军势强盛，他们早就起来反抗了。若是我们的进军一旦失败，那接下来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你说得我也有些感觉，不过莫诺马赫，为什么要那么悲观呢？没准事情就真的成了，看看多少皇帝都是在冒险中成为君主的。”
奥列格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继续说道他的观点，莫诺马赫为什么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而莫诺马赫则微微迟疑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口，
“但是那些皇帝都是希腊人，可没有外族上位的记录……算了，纠结这些没有用，我正是因为看到罗素还是有登上皇位的机会才加入的，就让我们来看接下来这个佣兵可以走到什么地方吧。”
“莫诺马赫大人！奥列格大人！”
就在两位留里克商讨之时，一位骑手策马前来，看他的服饰，这是一个亚美尼亚人，而且多半还是来自某个亚美尼亚贵族家族，不然不可能还懂罗斯语。
得益于在曼奇刻特和此后几年经营的人脉，许多亚美尼亚领主和武士都加入了叛军。
当然，都是以个人名义参加，毕竟他们都还是帝国的附庸，这些人不愿意就怎么快揭开这层皮。
正是这些亚美尼亚人的存在让不少占领区希腊人暂时保持了观望和合作态度，帝国军队里亚美尼亚人数量从来都不少，比起那些北方人，亚美尼亚人更懂得怎么和希腊人沟通。
“安东大人已经肃清了前方试图阻拦的希腊军队，前方道路畅通无阻，畅通无阻。在罗素大人那边，他打败了尼西亚军队，那些希腊人只能缩回城市里，也是因为这场胜利，在海岸上已经有足够的船只被我们缴获，现在我们的军队可以前往另一边，围攻君士坦丁堡了！”
传信的使者语气里面满是激动，而他的罗斯语虽然强调怪异，但还是把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了。
“罗素大人有什么命令。”
莫诺马赫直接回道，这人明显是罗素那边过来的，既然能从那边过来，说明两军汇合的道路上已经没有希腊军队存在了。
“他要两位立即在海岸汇合，准备前往君士坦丁堡！”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