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罗马的那位教宗在为所谓的十字军造势？”
在弗拉基米尔宫的觐见厅内，罗斯季斯拉夫看着下方那位一副拉丁商人打扮的商人，他这样说道。
商人把头顶垂下的缠巾搭在身侧，对罗斯季斯拉夫再次鞠躬。
“是的，罗斯季斯拉夫大人，目前罗马的局势很是狂热，连那些对战争和政治漠不关心的小民甚至都在狂热的讨论圣战，而这股狂热正在向整个意大利所蔓延，北意诸多城镇里面已经到处都是讨论圣战的人，皇帝和教宗的对立现在已经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了。”
一如既往的，觐见厅两侧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罗斯亲兵，而在这些亲兵之首的，正是坐在那庄严长椅上的罗斯季斯拉夫·弗拉基米罗维奇，他的手指现在正搭在额头上。
“非常感谢您的消息，这位商人，请下去领报酬吧，我的总管会把东西给您的。”
罗斯季斯拉夫打发走了下方的商人，那人也在再次鞠躬之后退下。
随着罗斯的贸易越发繁荣，罗斯商人的足迹也越来越多，现在穿过君士坦丁堡的海峡前往拉丁世界贸易的商人也不少了，而这些商人在归来之时都会带回来一些信息，罗斯季斯拉夫很乐意为这些信息付钱。
觐见厅的大门随之关上，而罗斯季斯拉夫看向了立于右手侧的多姆纳尔，他的亲兵队长，“这是最后一个觐见者了？”
“是的，这是最后一个了。”
多姆纳尔轻车熟路的回答，这是他们之间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对话，罗斯季斯拉夫总是喜欢在觐见结束之后这样问道。
“说起来，今天是几年几号了。”罗斯季斯拉夫问出了一个看着有些白痴的问题。
“1094年2月27日，我的大公。”多姆纳尔虽然内心有着疑惑，但他还是立即回答了大公的问题，他早就学会如今削去自己不必要的好奇心了。
“那让利奥过来一趟，我有一些新的安排。”
“是。”
就在亲兵队长去召唤如今的基辅市长时，罗斯季斯拉夫则在他的王座上思索，思索他所获得的消息。
对十字军这事，罗斯季斯拉夫是丝毫都不意外的，因为他很清楚，无论阿来克修斯有没有给教宗写信，这场远征都必然发生。
促使这场远征的从来都是拉丁世界的内部危机，异常的天灾已经在西方持续了几年，现如今整个西方社会都处于动荡之中，到处都是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饥民。
对于西方世界来说，这样异常的天灾引起的动荡十分巨大，由于有着定期的温和西风，西方世界很难遇到这般天灾，天灾对于民众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
各种各样的思潮都在涌起，那意在反抗统治者的异端教派也在获得支持者，末世言论大行其道，一切都在散发非常让人不安的气息。
对于统治者们来说，这越来越强大的高压必须想办法释放出去，最终那必然产生的爆炸将会掀翻一切。
更别提其他各种各样的不稳定的因素，蠢蠢欲动的贵族、意在贸易的商人还有希望增强权威的教会……一切因素都在促使远征的酝酿，即将改变西方的大时代就要到来了。
对罗斯来说，这件事看着很远，但若操作好了，也可以从中摄取利益，比如罗斯季斯拉夫就记得，通过运送来往东西方的朝圣者和十字军，他们可是大大赚了一笔。
“我的大公，我到了，请问有什么命令。”
正当罗斯季斯拉夫正在思索他可以从中获取的利益，基辅市长利奥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
利奥如今身上已经看不出来多少希腊人的影子了，其穿着打扮完全是一位土生土长的罗斯人，自从罗斯大公拿下君士坦丁堡之后，他内心对那片土地最后一个心结也被彻底解开了，因此他全心拥抱了这片他在此渡过了大半人生的土地。
如今利奥发须皆白，再加上那手杖和毛皮帽子，他就像是一位罗斯长老，唯一可以看出他外族身份的也就他的名字。
“我要你去一趟帝都，向阿来克修斯皇帝要一样东西，让他允许罗斯的大船团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渡过海峡，前往地中海。”
“遵命，我的大公。”
利奥则根本就没有多问什么，作为君士坦丁堡官僚出身之人，对沉默之道的已经是他们这些人得初步技能了。
但是他接下来没有离开，而是向罗斯季斯拉夫通报了一件事。
“我的大公，而这里必须有一件事要报告您，阿来克修斯皇帝传来了信件，说他希望修改与罗斯的雇佣兵合同。”
作为基辅市长的利奥同时也是对帝国方面的外交专员，因此他握有这样的消息并不奇怪。
“哦？这怎么回事？来说说吧。”
罗斯季斯拉夫一下子就起了兴趣，这些年来这佣兵合同让他赚了不少，现在阿来克修斯要修改了，他可得必须关心啊。
“阿来克修斯陛下表示，他希望在约定的三月那批佣兵到达之后，接下来停止持续都向帝都提供佣兵，在击退了突厥人的进犯之后，希腊人认为接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较大战事，所以对佣兵的需求也就没有那么迫切了。”
“是吗？这可真是可惜啊，但既然阿来克修斯陛下如此表示，那我们就照单执行吧。”
罗斯季斯拉夫对阿来克修斯作出这样判断并不意外，就他之前获得的消息看来，在击退罗姆突厥人的战斗中，那些突厥人受到了极为致命的打击，损失颇为巨大，不出预料接下来几年突厥人都没有那个精力入侵了。
而西部的威胁，塞尔维亚人和保罗派都已经被解决，现在伯丁的儿子在帝都做客，保罗派们在大赛马场上被烧成灰尽，游牧者更是在日食事件之后对东帝国多了许多畏惧，再加上那些失败，起码得再来个十来年之后，他们才有胆子进行又一次入侵。
阿来克修斯的判断是很正确的，虽然说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一群十字军过来远征，但那并不影响什么，历史上他就把这些十字军反而变成了帝国扩张的工具，而现在局势比起历史上好太多的阿来克修斯再次做到这点不足为奇。
所以罗斯季斯拉夫很可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清楚阿来克修斯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且想来阿来克修斯这样做也是为了减少瓦兰吉卫队在帝国内的影响力。
瓦兰吉卫队身上的留里克标签太重了，这支队伍可以说就是被基辅宫廷掌握着，只是同时受希腊皇帝的指挥，在需要的时候这支力量可以倚重，但是现在不需要，那么就得着手削弱。
现在希腊人自己的军队也被阿来克修斯又带出来了一批，足以应付常规战事。
阿来克修斯不是他后来那个弄不清楚的孙子曼努埃尔，他知道让大量外国人占据高位会带来的恶劣影响，他的统治基础终究是希腊贵族们，而不是那些外来者。
一想到这些，罗斯季斯拉夫就不由得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阿来克修斯啊。
就在罗斯季斯拉夫打算遣走利奥的时候，利奥又开腔了。
“还有一件事，大公，最近有一位巴格拉季昂的女孩在他的护卫护送之下来到了罗斯，她是乔治国王的遗腹子，躲过了莫诺马赫的屠杀，但就在上个月被发现了，莫诺马赫的追杀之下，她只能来到罗斯。”
在利奥所负责的帝国事务中，格鲁吉亚也被算入其中。
“若是年龄足够，那就让她去弗拉基米尔学院学习，若是不够，那就给她一笔年金。”
罗斯季斯拉夫当然明白在利奥在暗示什么，所以无比大方的拨款，这样的宣称者总是什么时候就可以用到的，更别提，那是个女孩，这可操作空间可就太多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