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四十，季先瑜匆匆叼了片吐司拎了玄关处的书包走出门，他家在三楼，如果今天不出意外，走到楼梯拐角处就能看到齐瑾扬出门。
季先瑜心里默念一二三，他正走到楼梯拐角处，就看到齐瑾扬背着包出门。季先瑜装作不经意抬眼扫过齐瑾扬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缓了很多。
齐瑾扬是他邻居，楼上楼下的关系，他们在一个高中，他比齐瑾扬低一年级。齐瑾扬像他那个当律师的爸，带着个金属框眼镜，穿着宽松的校服都挡不住身上那股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劲儿。当然，这点季先瑜和他朋友讨论过，他们都认为季先瑜应该去换个角膜。
季先瑜不能否认，他有些迷恋齐瑾扬身上那个劲儿，认真说起来，他算是齐瑾扬的暗恋者，之一。
他们家是三年前搬过来的，那时候他还在念初一，搬家那天学校正好组织了拔河，他和发小周玉清嫌自己班同学不尽力，拔河途中钻到对面帮着拔，被班上女生扔了一身泥巴。
季先瑜那时候正是皮的时候，顶了一身的泥就来了新家。
听他妈说楼下住的是老同事，在一个医院里上班的，那天他妈带着泥猴似的他去楼下送搬家礼，开门的正是齐瑾扬。
那时候齐瑾扬才是读初二的年级，却成熟得很了，他把他们领进屋，像模像样地泡了茶，那姿态，那模样，让在沙发上蹭着的满身泥点的季先瑜相形见绌。季先瑜他妈狠狠夸了齐瑾扬一个多月，把季先瑜念叨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季先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同龄人，加上他妈整天念叨，心里憋了股不服输的劲儿，听说齐瑾扬在市中心那边学书法，他也坐不住了，央着他妈妈把他送过去，可书法这东西他嫌枯燥，不是黑的就是白的，没意思得很，又见兴趣班墙上挂着的水彩画很漂亮，便学了画。
不仅如此，齐瑾扬学习好，初三那年免考进了市一中，他心里又有股劲儿跑出来，他初中贪玩，成绩勉强算中等偏上，初三那年竟然踏踏实实学了一年，以市八十名的成绩考上了市一中，还成了一名实验班吊车尾。
在他还懵懂的时候，只觉得这是男孩之间不服输的较量，虽然是他单方面的。可是随着他进入青春期，他可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不服输的较量，这明明就是他对齐瑾扬心怀不轨，妄想征服他。
对，是妄想。听齐瑾扬他妈说，她儿子高一的时候就一米八了，这又过了一年，怎么说也长高一点了。反观季先瑜，一米七六的身高，虽然也不算矮吧，但说起征服齐瑾扬，到底是底气不足的。
季先瑜盯着齐瑾扬的背影默默地跟着走，虽然他和齐瑾扬邻居三年，家里长辈还熟悉，但他们的交集少得可怜，季先瑜面对齐瑾扬总有些扭捏，不敢打招呼，经常是装作不认识，齐瑾扬就更冷漠了，眼神都不带瞄他一眼的。
但季先瑜是个乐天派，总能给自己找点甜头，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他就仔细记下齐瑾扬出门的时间，每天掐着六点四十的点，给自己制造一场偶遇。
从出门到进校，他能和齐瑾扬在五百米的范围内相处将近半小时，这半小时产生的动力足以吃撑他学习一整天了。
季先瑜神游天外，自己给自己补充能量正补充得入迷，边上一辆摩托车飞驰过来，季先瑜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前边伸出来一只手把他拉过去。因为惯性，季先瑜撞到了那只手的主人身上，季先瑜摸着鼻子抬眼看去，是齐瑾扬。
齐瑾扬是怎么从前面十步远的地方瞬间蹿到他身边把他拉过去的？是超人吧？也许是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爱德华附体？
“谢谢啊。”季先瑜说道。
“嗯。”齐瑾扬松开拉着季先瑜胳膊的手，冷淡地点了个头。
齐瑾扬一直是这样，待人接物总是很疏离，季先瑜甚至能预想到齐瑾扬的回答。
“走路要多看看，不要老是低着头。”齐瑾扬皱着眉继续说道，那口气真像季先瑜他们班主任。
“好的，我知道了。”季先瑜听话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哪里低头了，这不一直盯着齐瑾扬的背影看嘛。
不过今天也算是有了收获，这算得上是齐瑾扬第一次主动关心他了，四舍五入就是他和齐瑾扬在一起了。季先瑜心里想着，笑容更甜了，右脸上的酒窝里像酿了蜜一样。
从家到学校要坐118路公交，这辆公交经过好几个校区，车上基本都是学生。季先瑜对这趟车的线路有很大意见，这辆车经过外国语附中，附中的小姑娘定时定点特意坐这趟车就为了看一看一中的学霸校草齐瑾扬。
季先瑜揣着自己塞给自己的糖，一路走到靠近车后门的地方站着，这地方是齐瑾扬常待的，周围围了不少小姑娘，跟哨兵似的。季先瑜钻到一个模样最好看的姑娘身边站着，这姑娘他看到好多次了，明显是对齐瑾扬中毒不浅的模样，一定要隔开她和齐瑾扬。
齐瑾扬果然走到季先瑜身边站着，下一站又上来不少学生，车上更挤了，齐瑾扬被挤到季先瑜身后，胳膊绕过他的头顶抓着车顶的吊环。
正是学生上学的时候，车子走走停停，车上晃得不行，齐瑾扬的呼吸一时在他脖颈后，一时在他耳边。季先瑜的耳朵红彤彤的，他把嘴巴抿得紧紧的，抓着不锈钢扶手的手都发潮。
所幸学校没有多远，季先瑜随着人流下了车，他环顾四周，看到齐瑾扬已经走到前面了，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搓了搓自己发热的耳朵。他努力想着今天的学习计划，尽量把齐瑾扬抛在脑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