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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弗拉基米尔:我们需要来一场革命

作者:符华字数:4576更新:2022-07-05 20:58

一切都从1914年开始。

一些迹象,一些痕迹。

征兵队走向了每村每户。

他们几个人进去,十几个人出来。

无数的青壮年走出了家门,他们的目光充斥着迷茫。

与对那未知的恐惧。

家中的老人走出家门。

蹒跚且沉重的步伐,压垮了脚底下的枯草。

沧桑的目光目送着自己的儿子离开。

一个个,一个个地。

‘为了沙皇,为了帝国。’

征兵队如此说道。

曾经的老人有不少人参加过战争。

年轻时,或许会被这番话所激起热血。

年老了,他们却沉稳了许多。

一些妇女也走出家门,她们哭泣着,哀求着。

牵住丈夫或者儿子的手,紧紧地握住。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她们只能跪地哀求,恳求上帝的注视,恳求丈夫与儿子能早日归来。

这一日,有无数家庭失去了主心骨。

家中的妇女承担起所有工作。

农务、工作、家务。

有些妇女收到了来自前线的家书,兴奋得向其他人邻居炫耀。

她们细细品读家书的内容,如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保管起来。

每当有空,她们又会忍不住拿出来。

尽管已经可以背读下来了,却还是津津有味地翻阅着不怎么长的家书内容。

这是一种幸福。

然而,大部分家庭连一封书信都收不到。

她们会在有空的时候,眺望那远方的天边。

心中默念着,祈祷着。

然后,征粮队来了。

他们加重了征粮额度,以战争荣誉的名义,强行征收。

第一次,他们加了些许。

第二次,他们又加了些许。

第三次,第四次……不知多少次了,他们要求除了些许口粮之外,都要全数交出。

若有农民不愿意,就立即逮捕起来,又或者用枪去抢,用老人来胁迫。

这是农村的状况。

城市也不例外。

不少工人连夜加班。

他们的加班费被克扣了,被降薪了,甚至还会欠着不给。

工钱没多少,但工作量却不断增加。

因为如此原因,很多工厂都出现了工伤事故。

然而,这些工伤事故并不会得到任何补偿。

留给他们的命运,只有饿死或者冻死。

有些时候,只要在大街上走上一走,在街道的角落处或许能看到一些被白雪给覆盖住的东西。

那是人,冻死的人。

在这充满了蒸汽与废水的工业城市中,所有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活力,也失去了希望。

他们漫无目地重复着自己的工作。

所有人都成了地缚灵,永远被束缚在充满恶臭的城市里面。

“我们的城市,正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那一日,一名工人如此说道。

“就像是患了癌症的病人一样,或许会有回光返照,但终究是命不久矣。”

喷洒着蒸汽,吞吐着浓烟。

整座城市,正在使用自己那腐朽的胃和脏器,咀嚼消化着各种原材料,以工人的生命与健康为能源,卑微而又可怜地运行下去。

彼得格勒,一座历史悠久,且又是整个沙俄帝国的政治中心。

此时此刻,正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阴沉的天空下,是那腐烂得大地。

名为工人的地缚灵,正麻木地工作着。

而在工厂后面,则是各种被黑色麻袋给包裹着的东西。

跟人的大小差不多,正一车一车地往外运去。

“这个国家,快死了。”

在他踏入彼得格勒的第一步,便有了这样的感觉。

仿佛被粘稠的泥浆给活埋了一样,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马卡洛夫不喜欢这种味道。

这是死亡的气息,同时也是绝望的气息。

‘你们的任务是进入彼得格勒,然后带动工人运动。’

这是弗拉基米尔给予自己的任务。

无论是玛利亚亦或是约瑟夫都不在察里津内,他们二人都因为战争的原因,远在外面。

所以,察里津的权力落在了弗拉基米尔手上。

而弗拉基米尔也不负众望地管理好了城市。

他甚至重新修改了部分城市内的法律,以便于管控内部的各种大小事情。

伴随着战争规模越演越大,弗拉基米尔开始着手革命的事宜。

他明白,彼得格勒才是最核心的革命中心。

只要彼得格勒革命成功了,那么,其成功所带来的影响力,远比任何一座城市来得大。

在玛利亚进军波兰时,弗拉基米尔就开始了各种准备工作。

他命令契卡成员潜伏到每一座城市里面。

彼得格勒内的契卡成员最多,同时也是最精锐,马卡洛夫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他更是众多契卡中最核心的一个。

他将会全盘主导工人运动。

马卡洛夫确实是有自己的计划。

他将契卡们包括自己在内,都安排到彼得格勒的工厂里面。

‘我们要接近群众,深入群众。’

‘然后去认识他们,了解他们。’

‘只有成为群众的一份子,我们才能够知道怎么样去做,才最符合群众。’

‘只有这样,我们才吸引到群众的力量,加入到我们。’

这是他的话,同时也是他的计划。

如今,自己已经在普梯洛夫工厂进行了一年多的工作。

他成为了里面的一份子,同时也充分地感受到,那可怕的剥削。

这不是第一次,在还没加入soviet之前,他就是一名基辅工人。

而在这段时间里面,他属于是重温了以前的剥削性工作经历了。

而且其剥削压榨性,远在那时候的基辅之上。

所有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目光是如此的麻木空洞。

那时候是1915年。

艰难地熬到了1916年之后,这份压抑的感觉丝毫没有消退,反而因为前线的几次战败,让俄国境内更加艰辛。

‘我认为,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一名同志如此说道。

他所在的工厂距离普梯洛夫一条街道。

‘社会矛盾越来越激烈,不单是工人,就连基层士兵也是如此。’

同志的话,深深刺激着马卡洛夫。

他曾有幸了解过玛利亚与约瑟夫的一些事迹。

1905年的时候,他们二人还未成立soviet组织,手上更没有多少可用的武器装备。

但是,凭借对工人们的了解与接触,硬是将一场城市工人运动,演变成全国工人运动。马卡洛夫永远都不会忘记这1905年。

因为那时候的他,也是工人运动者之一。

那高涨的热情与无畏强权的抗争,历历在目。

他看着那满目苍夷的彼得格勒,心中已经有了决议。

他们需要来一场革命。

马卡洛夫将自己的观点,以电报的方式发送到察里津。

电报译文落在了弗拉基米尔手上。

他看了很久很久,充满智慧的眼睛,闪烁着难以言清的光泽。

革命。

这个词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不可思议,同样也是如此的伟大。

‘我们将会成为历史上的第一人。’那一日,玛利亚如此说道。

‘或许我们会迷茫,会堕落,会失败。’

‘正如同巴黎公社一样,做错了很多事,失去了很多机会。’

‘但是,我们依旧会继续前进,继续走下去。’

‘如果我们真的要面临死亡,那么就以我们的尸体堆叠起来,成为后来继承者的桥梁。’

她的声音,如溪水般清澈无比。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弗拉基米尔记忆犹新。

‘死亡永远都不会属于工人阶级!’

他一直如此认为,无论是以前亦或是现在。

即使失败了,即使走错了,死亡也只是暂时停留罢了。

他们的理想,必将如晨曦太阳那般,重新升起。

捏着电报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已经有了决定,并立即给马卡洛夫回以允许。

只不过,他并没有要求马卡洛夫立即实行革命。

他们是先锋队,这一点毋庸质疑。

先锋队的主要职责是带领着人民,走向社会主义道路。

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以先锋队为开头。

这不是弗拉基米尔一开始的观点,他甚至还没想到更加深层次的层面上。

提醒他的,是玛利亚。

那时候,她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认为,人民的事情应该由人民去处理。

‘先锋队的核心作用是带领人民走向正轨,但是我们不是要求人民走向我们所认为的道路,而是我们以人民的诉求为前提,为他们铺垫出一条符合大部分人民诉求的道路。’

她的话深深点醒了弗拉基米尔。

他们最核心的力量正是工人力量。

红一方面军确实是他们所培养出来的主要职业军团,但这支红一方面军,有大部分人一开始就是工人。

他们的劳动为察里津带来了繁荣,为社会做出的巨大贡献。

察里津也没有亏待他们,无论是待遇亦或是福利,从不会缺席。

因为工人是他们的核心力量,核心主体。

‘先锋队的作用毋庸置疑,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是先锋队,就必须将自己的要求强行灌输到每一个百姓身上。’

‘我们的基础永远都是群众,所以我们必须以群众为出发点,而不是以我们自己为出发点。’

以群众为出发点……

弗拉基米尔回想起这句话,尔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现在的俄国群众都很落后。

他们不会思考得太远,也不会思考得太仔细。

甚至可以说,只要能够给他们些许福利,就算是曾经的剥削者,他们也愿意重新追随而去。

弗拉基米尔十分清楚,特别是来到俄国之后的观察。

所以弗拉基米尔认为玛利亚的观点偏向于理想化。

太理想化了,甚至有点小天真。

可是,却又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基本准则。

如果不以群众为基础,他们不可能得到工人的力量,更不可能建设社会主义。

更何况,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充满理想化的人呢?

弗拉基米尔不禁自嘲一声。

他所期待的世界革命,是如此的天真如此的不可思议。

即使是自己,也能看出这是一项百年之内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但他依旧想去试试,想去做一下。

如飞蛾扑火,即使引火****,也依旧向往那火红色的光明。

很快,他给马卡洛夫做出了一个指令。

融入到群众当中,切身体会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需求。

然后——

将他们心中的火,一点点勾出来。

弗拉基米尔的指令很快就落到了马卡洛夫手上。

如今的他们正切身体会俄国工人的悲惨。

正因为感同身受,融入到工人团体里面的契卡成员,开始成为了群众的一份子。

他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被工厂主剥削,一起忍饥挨饿。

而这一切,都是在1915年开始。

残酷的战争带来了极大的社会负担。

不单是无产阶级,就连资本阶级也开始承受不起。

沙皇政府为了填补因为战争所带来的金库缺口,不断地加大税收。

资本家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不断压榨工人。

很快,一些不一样的迹象出现了。

首先是一次工伤事故。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手臂被活生生拉断。

这是一项极其血腥且可怕的工伤事故。

按照战争之前的杜马工人保障规定,一旦出现事故,发生该事故的工厂必须为伤者提供工伤赔款。

这笔赔款确实落实了下去,至少杜马会议被解散之前,做出了极大的努力。

然而随着战争的到来与沙皇政府的不断压缩与高强度剥削,

如此赔偿早已不复存在。

今天的事故并不是第一次,然而,这一天的事故却引起了工人们的骚动。

“我们需要公平对待!”

一名瘦弱工人站了出来,他与伤者是同村人。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不知是寒冷亦或是害怕,但他勇敢地站了出来。

身后的工人没有丝毫动作,纷纷站在这工人的身后,以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的那瘦弱的背影。

一开始工头还有些害怕。

他害怕其他人也会站出来,一起来对抗自己。

可当他看到其他工人都选择了沉默之后,便壮足了胆子,肆无忌惮地拿着皮鞭抽打着这瘦弱的工人。

一边抽打,一边辱骂所有工人。

终究是不堪重负。

最后,他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冰冷的寒风吹拂而来,缕缕雪花落在他那满是痕迹的身躯。

包头工不屑地往他身上碎了一口,嘴里叨念着侮辱性的词语,甚至还威胁说,要再一次扣他们的薪水。

这一瞬间,原本冷漠的工人们怒了。

他们涌向包工头,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下,举起扳手砸了过去。

属于该工厂的工人运动爆发了。

而这,仅仅是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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