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秦先生。”沈念夏也疏离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男人看着她的脸认真解释：“苏小姐是我的朋友……”
“嗯, 刚才苏小姐已经说过了。”沈念夏轻描淡写道。
苏香的表情有点尴尬，她似乎没想到秦修然和沈家姐弟竟然认识。
那她刚才那番自以为是的介绍就显得多余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哪种程度的交情。
不过苏香很快又恢复了得体温柔的笑容，意外道：“啊？修然哥, 原来你们认识吗？！那可真是巧了。咦？原来沈姐姐你还喜欢吃冰淇淋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吃这种小女生喜欢的甜点。不过这个品牌的冰淇淋奶味不够正，我知道一家……”
沈念秋一脸不耐, 白眼都快翻上天, “沈念夏，该走了！pure出了新款, 我们去看看。”
pure是全球排名前十的珠宝奢侈品牌, 设计精美、价格不菲, 尤其以女款珠宝闻名。
沈念秋这么说，是想给沈念夏买珠宝？
苏香心中多少有点泛酸，欧成浩对她虽然也很不错, 但在这些方面, 则差劲多了, 完全不开窍，甚至连陪她逛街都觉得麻烦, 他只对电竞相关的话题感兴趣。
苏香今天已经买了不少奢侈品, 这些都是她自己付的钱，她和秦修然并没熟到可以让对方付钱的程度，实在没多余的钱买国际高端品牌的珠宝, 便道：“那你们快去吧！我们已经买好了, 就不打扰你们了, 修然哥一会儿还有事。”
秦修然微微皱了下眉, 他总觉得苏香这话似乎亲昵地过了头, 沈念夏听了可能会不舒服。
他和苏香只有几面之缘, 不过苏香对他有恩，所以他对苏香能帮则帮。
她这番话其实也没什么毛病，只是过于热情了点，她并不知道自己和沈念夏之间的特殊关系。
见沈念夏和沈念秋转身离去，男人犹豫了片刻，疾步追上前，“念夏！”
苏香看秦修然这般急切去追沈念夏，眸底的神色暗了暗。
沈念夏顿下脚步，冷冷清清直视着追上来的男人，“秦先生还有什么请教？”
接触到对方过于坦荡冷清的眼神，秦修然有一瞬迟疑——沈念夏真的在意吗？
不过沈念夏的性格本就沉静冷淡，就算在意，肯定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正因为这样，秦修然更觉得自己该说清楚：“念夏，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小姐曾经帮助过我，她最近遇上了……”
沈念夏秀眉微蹙，打断了对方准备的长篇累述：“秦先生，我想是你多想了。第一，你和苏小姐是什么关系，真没必要给我报备，我们也只是普通朋友；第二，关于我们两家长辈二十多年前一时兴起开的玩笑，你也没必要当真，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有基本的判断力。”
她身上有种冰雪剔透的美，尤其是当她认真起来时。那双干净幽深的黑眸直直注视着眼前人，竟让秦修然忽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错觉。
秦修然愣了下。
原本早已不耐的沈念秋忽然心情大转，他挑挑眉，拉着沈念夏的手腕，“走了，姐，烦死了！”
那语气极其嚣张嫌弃。
沈念夏眉间的冷清感瞬间淡了下来，甚至有了种冰雪消融的温柔，任由少年拉着她的手，纵容地嗯了声。
两人渐行渐远，没再理会原地的那对男女。
苏香隐隐猜到了些，心口有点酸，同时又有点窃喜。
秦修然是江城秦家的继承人，秦家从事医疗器械已多年，是江城排得上名字的豪门。而且和大部分风流纨绔不一样，秦修然虽然身家过亿，却洁身自好成熟自律，是少见的青年才俊。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竟当面给秦家继承人这样的难堪，苏香觉得沈念夏简直太不识好歹。
她走上前，“对不起，修然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看着苏香那张满怀歉意的脸，想着她有些敏感的心思，秦修然最终还是没忍说出指责的话，“没有，你不用多想。”
“可是……刚才沈姐姐对你说的那些话也未免太过伤人。”
秦修然摇摇头，“她只是对我有点误会，跟你没关系。”
苏香：“可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秦修然：“她就是这样坦率的性格，我觉得挺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修然哥，你人真好，沈姐姐该好好珍惜的。”苏香温柔一笑，略带点遗憾地说。
*
秦修然送完苏香再回秦家，家中长辈已到齐，就等他一人。
秦建国很不满，“一大早就跑出去，都开饭了还不回来！”
“上午有点事耽搁了。”
“修然才接手公司，忙不过来，你不多体谅，反而在这里指责他。”秦太太护儿心切，帮腔道。
秦建国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点，“沈念夏那个仿生电子眼的项目现在已经出成果了，官方数据说这款仿生眼的效果跟正常人眼已经没什么区别，是仿生行业跨时代的进步，在全世界都是领先的。光就这个项目，就有不少专利，这些技术都是仿生领域最先进的，以后这个领域是我们要加大投资的方向，现在传统的医疗器械利润太低了，越来越不好做。”
秦太太道：“是呀，她现在终于有空了，你们的婚事也该早点定下，这么拖下去年纪都拖大了。”
秦建国：“嗯，等沈家两口子回来，我们也该约个时间说说这事。”
秦修然意味不明地嗯了声，不好说他今天才和沈家姐弟见过面，沈念夏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前更疏离了。
不过，他想可能也跟苏香有关，他也没料到这么巧，会恰好跟他们撞上。
沈念夏会生气，说明她心中还是很在意自己。
看来只有重新找个机会，单独和沈念夏解释清楚，今天苏香和沈念秋在，有些话他不好说。
*
商业街到处都是暑期档电影的宣传海报和电子广告。
沈念秋带着沈念夏前去pure的专营店。
沈念夏知道他刚才是故意在苏香和秦修然面前说来充面子，便道：“我工作戴这些饰品不方便。”
“你又不用脖子做实验。”
说着，硬拉着沈念夏去了珠宝店。
导购拿出最新款的项链给沈念夏试戴，“沈小姐的肤色白皙，气质又好，简直太适合我们这款项链了，自带一种清贵的气质。”
沈念秋打量着，深以为然。
沈念夏想了想问导购：“那有适合他的吗？我们买两条。”
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大家各买一款，她这些年忙于工作，也极少送礼物给沈念秋。
导购小姐笑着说：“其实我们这个系列还有男款。喏，你看，就是陆清珩代言海报上的那款，不过已经断货了。沈先生和陆清珩气质相近，一定也很适合。如果沈小姐想要的话，可以稍等两天，我们从别处调货。”
沈念秋淡漠地扫了眼墙上的海报，眉头一皱，“这款项链太普通了，我们重新选。”
导购小姐：？
七位数的项链普通？？？
沈念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沈念夏身后，帮她把脖子上试戴的项链摘下来，“我想起我有个朋友最近在开拍卖会，我们去看看。”
沈念夏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对导购小姐客套地说了句谢谢，便被沈念秋拉着出了pure专营店。
“既然没合适的，那我们去生活区买点菜回去吧。”沈念夏道。
沈念秋：“我那朋友收藏了不少名贵珠宝，比刚才那种好，先看看再说。”
在沈念秋的执念下，沈念夏只好陪他去参加他朋友的拍卖会。
最后，沈念秋花八位数拍了一条宝石蓝的项链。
沈念夏则因为钱不够，最后放弃了在拍卖会上给沈念秋买礼物的想法。
*
周三，一个名叫“热爱吃瓜的李四”爆料了一条视频——新晋小花苏香疑似恋爱。
视频中，苏香和一名高大俊朗的男人走在一起，男人手上提着不少购物袋，一起上了同一辆豪车。苏香坐在副驾驶位，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对方，相聊甚欢，关系似乎很亲密。
不久后，#苏香恋情#登上热搜中排。
网友们一边吃瓜，一边挖男主人的身份，很快就挖出这位男主人竟是年轻的豪门总裁，长得好看，家底丰厚，而且还年轻有为，和苏香完全门当户对。
一开始还以为惨遭塌房的香粉们立马原地复活，纷纷送上祝福。
沈念秋收到这条推送，点进去看了眼，留了一条评：【祝福，锁死。】
这条评很快就被网友们送上热评第一，甚至还诞生了一个新热搜——沈念秋为苏香绯闻点赞。
不明情况的网友们一头雾水。
【总感觉有瓜，先占个坑观望】
【沈念秋真是哪里都能蹭，难怪能成顶流，求求放过我们家小花，惹不起行了吧？】
【顶流蹭新人小花？顶流这是在做慈善送热度吗？】
……
在沈念秋的热度助力下，很快这个话题就飞上了热搜第一。
苏香一方的反应也很迅速，立即发了声明，表示自己和男方只是朋友，请大家不要发散思维，她会专注事业，不会过早恋爱。对造谣者，他们将会采取一切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苏香团队发了律师函，网上相关的视频也全都删干净了。
香粉们全都在骂发视频的造谣者，当然，也不可能放过沈念秋。
【这么会蹭，翻车了吧？香香根本就没恋爱，你到底是什么居心，阴阳怪气地内涵香香】
【拽神最近精神不稳定，大家体谅一下，他以为自己洗白了，又开始作了】
香粉们跑去沈念秋的微博下大骂，想为苏香受到的委屈讨回公道。
沈念秋找出A牌前两天发的微博，转发、评论并顶置：【这奖品确实不错，非常实用，希望大家多洗洗，保持里外干净，免得出去脏到别人眼睛】
香粉们被沈念秋这通含沙射影的骚操作气得抖冷，偏偏沈念秋又关闭了评论区，他们无法回击，只好在A牌的官博原文下撒野，弄得A牌的官博一片乌烟瘴气。
*
苏香和秦修然传出绯闻，已有人问到了秦家人面前。
秦修然解释了几遍，但秦建国对此依旧很不悦。
苏香给秦修然打电话道歉：“对不起，修然哥，我没想到竟然有人跟踪偷拍我们，给你带去了那么多麻烦。”
她说得诚恳又忐忑，秦修然本来是有些生气无端沾上了这么条花边绯闻，但想着错并不在苏香身上，只好作罢。
“不是你的错。”
“但是确实因为我，让修然哥受到了很多非议。”苏香满怀歉意道，“其实那天我有点预感的，就在我们和沈念秋分开后没多久，我就感觉像有镜头在跟踪我们。我以为只是我的幻觉，加上你赶时间，我就没提……我该多注意一下的……”
秦修然听到这话，眉头紧皱，“这跟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如果苏香的预感是真的，那很有可能就是沈念秋找人拍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和沈念夏之间的婚约。
想起和沈念夏的关系，秦修然也有点头疼。
他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家里人就一直给他说沈念夏是他的未婚妻。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且还经常拿这个来开他的玩笑。
但其实他和沈念夏之间除了这个“名分”，并没多少实质性的交集。
沈念夏性格高冷，一心只忙于事业，从小对他就有点故意避嫌的意味。
他们小学没在同一所学校，初中也没在同一所学校，高中虽然同校了，但那个时候沈念夏已经被保送上大学了，而他才刚步入高中。
沈念夏是各个领域都极有天赋的天才，感情上有所缺失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他相信沈念夏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当初他在国外留学，正好沈念夏也出国研修了半年，他们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偶遇。
那一刻，他在沈念夏的眼里看到了惊喜。
那时候，沈念夏会直呼他的名字“秦修然”，而不会像在国内这样疏离地叫他“秦先生”。
他想，那时的沈念夏应该是最真实的，虽然依旧礼貌疏离，但不会明显地回避他，他们甚至还一起参加过老乡会。
他确实该找机会和沈念夏好好说一说。
*
“曦光”的新闻发布会开得很顺利，后续一些工作用不着她去操心。
不过前两天刘院士因她无辜被造谣，沈念夏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带上礼物亲自登门去拜访她的老师。
刘院长得知她的来意后，忍不住朗声大笑：“老师这辈子什么大方大浪没经历过？比这更大的诬名都背过，这些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念夏呀，只要我们行得正，就没有东西能摧毁我们。”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沈念夏道。
“你什么时候开启下一个项目？”刘院长问。
沈念夏：“我暂时还没想好下一个方向。”
“那就好好想，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
“嗯。”
“这次你成名了，申请资金一定很容易，再多都给。”
沈念夏轻轻笑了下，“谢谢老师。”
刘院长回想起“曦光”当初在资金上遇上的困难，一时间不禁感慨良多，“你有一对无条件支持你的好父母，是你的福气，也是‘曦光’的福气。他们可都还好？”
“都好着，最近在国外度假。”
“唉，可惜没找到那两个出资最多的慈善家，不然我们也该冠上他们的名字，好好感谢他们。”刘院长惋惜道。
沈念夏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底漾起了浅浅温柔，“没关系，老师。他们不留名，便不是为名为利而来，我们把‘曦光’做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感谢。”
*
晚上下起了雨，沈念夏吃完师娘亲手做的晚饭，从刘院长家里出来，远远就见沈念秋站在避雨亭下玩着手机。
广告牌的灯光勾勒出少年纤长劲瘦的轮廓，周围都是被昏黄路灯晕染过的雨景，只有他是最鲜明最耀眼的色彩。
也许，他们就像‘曦光’一样，能让人看到善良、纯净和温暖，看到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抬起头来，远远看她一眼，然后收起手机，撑着伞，不慌不忙地走向她。
“吃完了？”
“嗯。”
“那回家吧！”
“嗯。”
两人走向雨中，少年撑着的伞面都罩在了沈念夏的头顶。
沈念夏伸出手，搭在少年微冷的手臂上，将他往自己身边稍微拉了下。
沈念秋不解地偏头看她一眼。
沈念夏道：“伞太小了，挨近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