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叹了口气, “好，我会去联系其他门派的。”
“师父，你好好歇着, 而且不要再叫我宗主了, 我是您徒弟。”
“嗯。”老者有些疲倦, 但还是摇摇头，“哪里到了歇着的时候？”
“虽然灵气已经饱和了，但之前确定的等级标准并不准确，等你通知到其他八大宗派后，再一起商量出一个准确的定位吧。”
“是。”
桑楚盯着荀渊看了一眼，说道：“荀师弟, 我们合作怎么样？”
“合作什么？”
“你喜欢这些派系吗？”桑楚反问道。
荀渊顿了顿，“谈不上喜不喜欢，那是他们的事情。”
桑楚轻笑一声, “确实, 只是他们现在强迫我们加入各自的派系。当然我们也并不排斥找个和我们身份对应的组织。”
“可是，派系之所以是派系，是因为他们有等级。什么是底层，什么是高层, 都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靠资质。”
荀渊只是默默地听着，听到最后突然开口说道：“程子青呢？”
桑楚嗤笑一声，“自然也是一样, 不过他倒是比其他两个人好一点, 不只看修炼上的资质，更多的是综合评价上的天赋。”
“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 优秀的人就该得到更多, 不然就会浪费他们的天赋, 可是平庸的人就活该成为他们成长的资粮吗？”
原本荀渊只是平静地听着，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见荀渊看过来，桑楚面色平静，声音一字一顿，话语间满是认真，“荀师弟，我并不是排斥组织的存在，我只是排斥等级，排斥压迫，排斥派系自带的不平等。”
“我想要有一个自由、平等的环境，大家都是平等的修士，互相交流、互相尊重。”
紧紧盯着对方，荀渊心中满是震撼，他以为程子青那样的理想者已经是极为罕见，却没想到在修真界土生土长的桑楚却能有这么先进的思想。
平等、自由。
“绝对的平等是不存在的。”荀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只是沉默了良久开口说道。
桑楚弯了弯眼睛，“我知道，我不否认天才的存在，也不否认庸碌者的存在。我只是不想天才趴在庸碌者身上吸血，而庸碌者去拖天才的后腿。”
荀渊偏头看向对方，“你想做什么？”
“我想办一个互助会，没有会长，没有等级，只有平等的会员。”桑楚笑着说道：“荀师弟不用紧张，我明白刚刚的想法很大很空，我也清楚地知道，我无法实现。”
“所以，我的要求不高，我只是想给底层庸碌者一个交流、学习、成长的机会。”
“你知道吗？我们很多人在各自的派系里根本没有修炼的时间，修炼上遇到问题也不知道该去找谁问，资质差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于是就更差，最后差到底层，再无翻身机会。”
桑楚紧紧盯着荀渊，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也给我一个机会。”
荀渊顿了顿，“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嘴角微微翘起，桑楚笑着说道：“成为我们的带头人。”
荀渊：……
他站起身来就要走，桑楚连忙拦住将他拉了回来。
“……你和派系有什么区别吗？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修炼，对创建组织没有兴趣。”
桑楚连忙解释道：“自然不是，这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我们并不需要管理，只需要一个带头人，一个可以帮我们抵住三个派系压力的带头人。”
荀渊一脸冷漠，“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桑楚自信地说道：“成为我们的会员需要交一定的会费，当然，那并不多，我们就会提供给他们一个互相交流的场所，而这些会费全部都是荀师弟你的。”
荀渊冷淡地问道：“互助会若是真的成立，大量的修士会脱离派系，涌进互助会，你这是在掘他们的根基。他们三个会跟我拼命的，我可打不过他们三个人。”
桑楚摇摇头，“我不打算和他们彻底对立，我想跟他们合作，互助会并不要求会员们脱离派系，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交流的空间和环境。”
荀渊沉默了一会，说道：“所以，你是打算由我带头去办这个互助会吗？”
“好，我同意了。”还没等桑楚继续劝说，荀渊就点点头说道。
“当然也不需要给我全部，我只需要四分之一就好了，更少一点也没关系，剩下的就用来修整环境。多出的贡献点，我建议你们去请一些师兄来讲课。”
说完这些，荀渊就站起身来，向着几人的方向走去。
其实互助会的成立并不是什么大事，它的理念和今天的聚会异曲同工，远没有桑楚想得那么困难。
南辛黎他们并不会排斥互助会的存在，但他们需要名声、需要弟子们的拥护，而互助会的牵头就是一个提高声望的好机会。
他们要名声，而自己只要贡献点就好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将事情在三人面前叙述一遍，没考虑多久，三人就纷纷同意了这个提议。
互助会就这么成立了。
几人甚至将会费降低到了一点贡献点，而承办交流场地的开销也全都由他们三人承担。
和荀渊想得一样。
他们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只是有一点，他们并没有像荀渊想得那样，将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反而将荀渊和桑楚等人的存在全都提了一遍。
走到角落里，荀渊都能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隐秘目光，心下无奈，但他还是抬起头，对着其他人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竟然最后还给自己刷了一波声望。
不过，这处理方式……真是大度。
或许他们也早就想成立类似的组织了，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该由他们提出来。
“既然互助会要成立，那我便借花献佛。今日就是互助会的第一次聚会吧。”南辛黎站出来主动说道。
曲轻竹和程子青也跟着附和点头，周围人纷纷应声。
一时间，原本三方的修士各自打散，分散开来，寻找和自己修炼相同功法的弟子。
“……好家伙。”阴影里，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出声感叹道，“这一届真是人才辈出啊。”
“那个桑楚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师兄照看的。”
他突然又感慨一声，“那个荀渊也不错，就是这么好的机会没有抓住。”
“当然潜心修炼也不错，放到数百年前，也是一个极好的剑修胚子。”
“只是现在风云涌动、变化莫测，一心修炼只会被人利用。”
男人一句接着一句地吐槽，而一旁知道太多太多的修士闭目不言，深藏功与名。
缩在角落里，荀渊四处游走，这边凑近看看，那边侧耳听听，如鱼得水，在大厅里肆意游荡。
听着听着，他偶尔也会插话道：“灵雨术吗？正好我会一点点。”
听到几个散修模样的少年聚在一起讨论灵雨术的修炼，荀渊好奇地凑近，想要跟着一起讨论。
“荀，荀师弟！”几个少年讨论得认真，荀渊的动作又很轻，所以等到荀渊出声，他们才惊醒地发现荀渊已经来到了他们这边，连忙站起身来，态度拘谨又羞涩地喊了一声。
荀渊笑着说道：“几位师兄好，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他们连忙摆摆手，只是看起来更紧张了。
荀渊轻笑一声，“抱歉，刚刚听到你们在讨论灵雨术，所以一时兴起……”
嘴角微微翘起，荀渊态度温和地问道：“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其中一个少年咽了咽口水，说道：“自然可以，荀师弟请便。”
“我们的灵根都含木系，未来打算去灵植堂，所以便提前兑换了灵雨术。”另一个少年解释道，“但我们资质愚钝，学了一个多月都还没有入门。”
少年的声音带着隐隐歉疚，“所以我们怕是帮不到荀师弟。”
荀渊：？
为什么要对我抱歉？
愣了一下，荀渊笑着摇摇头，说道：“没关系，刚刚我也说了，灵雨术我会一点点，所以如果你们有哪里不会，可以问我。”
几人惊讶地互相对视几眼，不确定地问道：“荀师弟要花时间教我们？”
荀渊点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其中一个少年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没有没有，能够被荀师弟教导是我们的荣幸。”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心底暗暗想到，不愧是荀师弟啊！
态度友善又尊重，还愿意花心思教我们学会灵雨术，虽然他们都不觉得在荀渊的教导下自己能学会灵雨术，但他们还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对方。
无论是互助会的成立，还是现在的主动教导。
荀渊笑着说道：“师兄们太客气了，我只是在灵雨术上有一点心得而已。”
抬头看了看，荀渊找到一个空旷无人的位置，说道：“我们去那里吧。”
几人连忙点头，跟在荀渊身后。
尽管荀渊一直在说只是个人的一点心得，互相讨论互相交流，可随着教导的逐渐进行，几人却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游刃有余以及自己的巨大进步。
而荀渊寥寥几句，就能清晰准确地点中问题的根本，如拨云见雾般点醒他们，仿佛学会灵雨术就在眼前。
眼底是浓郁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与激动，几人身体都微微发颤，他们能够感受到，这次……好像是真的快要学会了！
之后的一次尝试中，灵气涌动，几缕薄雾汇聚，最后稀稀疏疏地下起薄雨。
成功了！
后面几次，其他几人也都纷纷成功使用，尽管那雨滴十分稀薄，却代表着几人终于将灵雨术学会。
仅仅只用了半个时辰！
谭进书也就是那个最先成功的少年转过身来，一脸激动地看向荀渊，“谢谢荀师弟。”
望着半空中的雨雾，荀渊也在心中感叹，果然自己对于灵雨术的理解还有所疏漏。
若不是刚刚这番讲解，他还不能意识到这一点。
今天一天他都在研究兑换出来的功法，尝试融合，只是却久久不能入门，仿佛陷入了瓶颈，所以他才会一时兴起加入几人的讨论，并花时间教导他们。
正思考着的荀渊听到几人激动地道谢后回过神来，笑容温和，说道：“不用客气，这是平等的交流，我也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一个灵雨术，自己就有这么多的漏洞，那些功法就更不用说了，难怪自己会陷入瓶颈。
之前的他就像一个幼儿，刚学会发声就想学会多种语言，自大又可笑。
可这些话听到几人耳里，就是荀渊帮了他们这么多，却仍态度温和，不居功不自傲，诚恳友善。
这就是荀师弟真正的样子吗？！
想起自己之前的闲言碎语，几人眼底共同闪过一丝愧疚，随后便是对荀渊更真诚地感激。
“还是要谢谢荀师弟的，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谭进书主动站出来，认真地说道。
荀渊愣了一下，刚要摇摇头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嗯，我这里还真的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谭进书眼睛一亮，“荀师弟请说。”
眉眼微弯，荀渊温和地说道：“我想请求各位师兄们，若是修炼灵雨术上还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继续来找我吗？而且，我对灵雨术的改进有一点想法，已经在我身上成功试验过了，可以请师兄们帮忙测试吗？”
几人：？？？
天上这是在掉馅饼吗？
荀师弟这是请我们帮忙还是想要帮我们啊？！
虽然心中已经克制不住地想要答应下来，但谭进书还是认真地问道：“这样真的不会耽误荀师弟的时间吗？我们很笨的，荀师弟在我们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不如，不如去教那些优秀的人？”
其余几人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附和道：“对啊，教导我们不是浪费时间吗？荀师弟可以拿这些时间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眼睛微微瞪大，荀渊有些疑惑，“师兄们不想进步吗？”
谭进书摇摇头，“自然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荀渊就直接开口说道：“那不就好了，我想要教导师兄们，师兄们也想要修炼。”
“这就可以了，没什么值不值得。”
况且，他想要改进的功法更希望是普通甚至有些愚钝的修士受益，若是找了天才，怎么能确认功法的普适性呢？
想了想，荀渊又笑着补充道：“更何况，互助会本身就是这样啊。”
“自由、平等。”
“资质不好，不代表师兄们没有向上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