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围观的人群尽数散去，林烟郁郁的神情也不见好。
香凝瞧见了也觉得不是滋味，看天色还早，忍不住提议。
“娘娘就别为这些人生气了，不值当，之前娘娘每次出宫都要忙正事，说起来，还没好好去京中酒楼坐坐呢，左右时间还早，不如今日去吃吃鸿福楼的招牌菜吧，奴婢听乾清宫的苑儿说，鸿福楼的厨子与御膳房的岳师傅师出同门，手艺却全然不同，别有一番滋味呢。”
鸿福楼虽不是京城最豪华的酒楼，但却因厨子的手艺扬名，确实有不少珍馐美食。
林烟正好也想换换心情，又被小丫头这般期盼地看着，一时心软，也就遂了她们的意。
一行人换了寻常装束到鸿福楼时，发现往来人群中，多了不少学子打扮的年轻人，酒楼更是作出了不小变化。
原本署着“梅兰竹菊”“琴棋书画”的包间牌匾，纷纷换上了极具暗示性的“状元楼”“第一甲”的名号。
林烟看得稀奇，扭头压低了声音问香凝：“莫非是我记错了，春闱不是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正式举办吗？为时尚早，怎么鸿福楼这就准备起来了？”
看这些人的状态，已然来了不止一日两了。
香凝倒是知晓一二，小声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春闱对举子们来说是大事，怕出现没赶上时间或是水土不服之类的意外，他们一般都会提前一两个月来京城，一方面是适应适应环境，另一方面也能多潜心钻研几日。”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瞧着京城内比往常热闹了不少。
无怪林烟不熟悉这些，林家一直居于京城，家里兄长要么战功封将，要么经商有道，唯一正经参加科举的三哥也不需要经历这些。
加上她年幼时也少有机会能在科举期间出门玩耍，及笄后不久又被送进宫了，此时遇上了，她难免觉得新奇。
林烟特意让香凝去挑了间临窗的包间，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刚点了几样特色美食，门外忽地停了个人。
“酒楼人多房满，里面的兄台若是不嫌弃，不如让在下一起凑一桌吧。”
低哑的男声落在林烟耳里，只觉得分外熟悉，尤其是这说话的语气。
虽觉得不妥，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摆了摆手让人进来了，反正有麒麟卫在暗处保护着，也不怕来人有异。
只听“吱呀——”一声，进来的人却让林烟眼前一亮:“二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哥林沛旻。
林烟热切地将人拉了进来，见他难得不注意形象，整个看上去风尘仆仆，半青的胡子看起来也许久没修整一番了，忍不住“咦”了一声。
“二哥，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南方经营生意吗，这个季节可算不得清闲，怎会突然回京了？回来就回来了，怎么整成如此邋遢样了，你这样不注重仪表，日后可怎么给我找二嫂啊。”
闻言，林沛旻俊秀的面上飞快划过一丝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连忙转移话题：“你这丫头惯会取笑你二哥我，方才惩治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时的凶悍劲呢？”
林烟一惊：“这么说，二哥在惠民馆处就看到烟儿了！那怎么不早些现身呀，以你生意场上对付人的那些道道，定能查出更多贪墨来！”M..
说完，她的鼻子就被人紧紧捏住，直到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林沛旻才似宠溺又似赞许地看向她。
“二哥治这种人自然多得是法子，不过，二哥还是第一次看见烟儿这么威风的样子，独当一面，颇有父亲当年的气势，这不是一下子看入神忘了吗？”
被林沛旻眼里的调侃之色看得不好意思，林烟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干脆柳眉一竖，发起嗔来：“二哥，你又取笑我！”
兄妹两闹了好一会这才消停下来，回归正题。
林沛旻正色道：“我也不算是突然回来，年前听闻皇上要出资、贵妃娘娘亲督办惠民馆，你二哥我便盘算这些了，这不是年节被其他事情耽搁了，没来得及赶上吗？不过现在也不晚，我现在可是大宗最大的善商，可不能让你夫妻二人独占了这等好事，自然要回来分一分功名。”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特意差人送信来说要回京过年，如今连朝堂都重开了，如此失信，你说你该不该罚！”林烟登时蹬鼻子上脸了。
面上却是笑意盈盈，满是宽慰。
二哥嘴上说着为沽名钓誉二来，可骨子里却和其他两个哥哥一样，时刻谨记祖训，记挂着万民。
大哥选择用武器捍卫疆土，三哥选择于朝堂溯本清源，二哥却是选了另一条截然不同却殊途同归的路。
这么多年，二哥不仅是生意上经营有道，更是每拓展一处商业就在当地设一座慈善堂，细数救济善举，更是不胜枚举。
想到这儿，林烟忍不住鼻头发酸：“二哥还是这么嘴硬，明明心里想着为大宗百姓尽份心呢，偏要说的自己如此市侩。”
被林烟挑明了来意，反倒叫林沛旻不好意思起来，他咳嗽一声，转而从怀里掏出几张列着清单的纸来。
“这是二哥在回来的路上，给惠民馆大致拟的资助物样，你虽然尽心操办，但到底是刚接手，许多东西定是准备得不周全的。这些东西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不出三日应该就能尽数运到。还有几处该完善的规章制度，待二哥休整好了再同你一一核对，保障半分差错都出不了。”
话音刚落，林沛旻又从袖口中拈出一摞厚厚的银票，豪气一掷。
“二哥这次来得匆忙，说好给小烟儿带的礼物也没落实，也只能先给个万两银子替小烟儿庆贺惠民馆开办大吉了。”
林烟早已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美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孩子气地抱住林沛丰的手臂，跟小时候一样蹭了蹭。
“还是二哥最讲义气了。”
就在这时，香凝忽然眼尖地发现了银票上的异样，惊呼出声：“这银票怎么上会有血？”
林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定睛一看，最上面的银票上果真散着几滴鲜红，色泽鲜亮，定是短时间内粘上的！
不待林沛旻阻止，她连忙撸起袖口，扯开他胸口的衣服仔细着检查起来，果真发现了几处浅浅地伤痕。
赤色的血半结着痂，林沛旻的肤色白，看起来尤其夺目惊心。
这伤痕一看便是刀尖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