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许许……”暮楚将头缩在许墨衍怀里, 脸色通红小声叫了叫, 声音细弱无力, 脸色透露出红晕，叫了半天也没叫清楚名字。
“嗯？”少年听到怀里细微的声音，低眸看了暮楚一眼, 瞥见微半掩合着门的医务室, 薄唇微动，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剑眉轻蹙, 没有听清楚暮楚在说些什么。
许墨衍抱着他，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瞥见有人在，打一个报告再伸脚直接推开了门，抱着他走进去, 将暮楚放在了单人床上，转过身对一直背对着他们脸上搭着书的白大褂老师。
听到动静的老师伸手摸着脸上的书, 拿了下来看着他们俩, 锐利的目光瞥见暮楚肿的很大的包，嘴角露出一丝弧度, 熟练翻着药柜里的跌打损伤的药酒，摸着褐色的瓶子，脸上挂着老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 顺手将瓶子扔给了一边抿唇不语的许墨衍。
许墨衍条件反射伸手接住了飞来的药酒, 眼神疑惑看着他, 他给他药酒做什么？他又不是医生？
墨衍垂头看着手里握着的瓶子，褐色的药酒摇晃着，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直接打开瓶塞打开，转过身蹲下身来将液体倒在手心里，一手不客气掀开暮楚单薄的袜子，将腿屈膝放在他腿上。
黑色的长裤衬着白皙看得清血管的肌肤，许墨衍抿紧了唇，蘸着药酒微凉的手覆在脚踝处，用力揉了揉。
手心肌肤相触的滑腻让他瞬间微怔，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
暮楚看着半蹲着仔细给他上药的许墨衍，低垂着头他都能感受他的呼吸打在他身上，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冷峻的脸色也多一丝暖意。
以他俯视的角度发现他的同桌其实长的和之前界面男主也差不多多少，都是颜值担当，只是能多点表情就更好了。
“嘶——”一声吃痛从齿边溢出，暮楚看着用力揉搓的许墨衍，火辣辣的灼烧感从脚踝处往上钻着。
暮楚一直怕疼，一点痛意就像是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特别是最近的几个世界里，提抗力没有之前那么强了，瞬间疼的暮楚眼圈泛酸。
脚上的灼烧越来越烫，暮楚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看着许墨衍丝毫没有停手的样子，怯怯开口，“许，许同学，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谢，谢谢你。”
许墨衍手上一顿，抬眼目光凉凉一扫，怵的暮楚识相闭上嘴，然后继续低擦着，在暮楚看不到的地方，指尖一抹绿色的光辉顺着指缝和药酒一起揉着，渗入红肿鼓起来的脚踝里。
一股清凉从脚踝处传来，似乎在消除着里面的瘀血。
暮楚惊讶看着鼓得跟个乒乓球一样高的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已经被揉红的肌肤残留着褐色的药水，浓烈刺鼻的气味让他皱了皱眉，眼光瞥见脸色未改的许墨衍，硬生生压下不适，心里嘲讽着自己矫情。
“墨小子，手法不错吗吗，简直和我有的一比了。”一旁看着他们的白大褂老师八卦的眼前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精亮的眼睛透露着莫名其妙的兴味，打趣着。
强烈的目光看的暮楚忍不住哆嗦着，目光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似乎像是在盯着砧板上肉一样难受。
许墨衍白了一眼坐着说话不嫌事大的老狐狸，收起药瓶，一手给他扔了过去，熟练地往医务室后房走着，去洗洗着手。
暮楚看着他们很熟识的样子，默默弯下腰整理着自己的伤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狐狸看着面瘫着脚的许墨衍，摇摇头，听着身后面传来的哗哗流水声，转着溜圆的眼珠将注意打在了一旁整理裤脚的暮楚身上，摸着自己不存在的胡须，笑眯眯开口问道“这位同学最近是不是睡不着啊？是不是觉得晚上很吵啊？”
老狐狸的两句话吓的暮楚一顿，脸色一变，闪过一丝惊愕，抬头看着他煞有其事的样子说着，暮楚继续低头穿着鞋子，佯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听说这最近晚上啊，似乎不太平，房间总会响起莫名其妙的哭声，哎，同学你说这哭声哪儿来的？”
老狐狸将暮楚宛如调色盘的脸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耳朵微动听到了后面的动静，若无其事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轻飘飘的几个字全都重重打在暮楚心头，让他一颤一颤着。
“你说完了没，说完了我们就走了，没空陪你唠叨。”
许墨衍擦着湿漉漉的手，突然从身后冒出来，脸色阴郁看着坐在桌边笑呵呵的老狐狸，眸子带着寒色，似乎在警告着他，冷着声音说着，眼神落在已经收拾好了的暮楚身上。
白大褂男人收敛着脸上的笑，收到许墨衍警告的眼神，点点头，看了一眼已经好了的暮楚，摆摆手让他们离去。
“走吧走吧，唉，现在的学生越来越不会尊师重道了……”目送着他们离开忍不住感叹着，听着刚出门的暮楚差点脚下一个趔趄，满头黑线，到底是谁为老不尊，处处逼问着他。
暮楚看着前面将手插在裤兜里身姿挺拔的许墨衍，好奇着，刚刚那个老师明显话里有话但又突然间不说了，这话还和他早上那句“你昨晚睡得不错”异曲同工之处，让他有些怀疑难道许墨衍也能看的见那些鬼吗？
“那个，许，许同学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暮楚追上去，脚踝微热感，错觉让他觉得自己的脚似乎好了，没有那种钻心的痛，他期待看着面无表情的许墨，开口轻问着。
许墨衍闻言脚步一停，脸色微愕，望着前面教学楼的目光移到暮楚消瘦的脸上，四目相对，从他澄澈的眼眸读出了他的想法，微微思索着，才开口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比鬼可怕的是人心，人心不得不防。”
暮楚一怔，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回答不一样，低头细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鬼和人心又什么关系？他问的又不是这个？
等他再抬头望去，许墨衍已经甩他一大截了，暮楚看着他的背影，小跑着追了上去。
身后的黑影看着前面越来越小的人影，微微勾唇，身影一散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暮楚放学看着许墨衍和他背道相驰离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自习全班热闹的很，唯独他们俩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直接是不知道说什么，而许墨衍压根也不想听他说毫无营养的话题，两人就这样沉默到底。
暮楚恹恹地往回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手里摸着衣兜里的钥匙，眼神胡乱四处看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目光紧锁着一个正在挑选水果的年轻的女人身后的古装女人。
二八年华一身水色襦裙，脚穿着绣花鞋，身着披帛，一头乌黑长发吹在身前，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那张惨白可怕的脸正死死盯他，眼睛黑的如同深渊。
暮楚对上她的眼一秒，默默转头继续走着，装作没看到她，微垂的眼睛余光瞥见她看到了自己笑了笑，并且朝他一步步走来。
暮楚一慌，耳边响起下午许墨衍的声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让他心里发着怵，加快了步伐，大手揽着包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丝毫不敢停下来回头看着，万一她一直后面跟着他，怎么办？
暮楚一路狂奔到家，扶着自家生锈的铁门大口喘着气，背后猛然响起来细碎的脚步声，吓的暮楚身子一僵，抓着铁门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紧张起来。
听着细碎声越来越大，似乎离他很近，一股强烈的气压逼迫着，屏住呼吸听着，暗自咬着牙，一脸自认倒霉样。
这种事怎么又让他看到了，啊啊啊啊，在他身后怎么办！
暮楚喉咙发紧，指尖微动着，耳边划过一丝微凉，自认倒霉闭上了眼睛，等着突袭，被人从身后猛的一下拍了肩膀，顿时吓的他心一颤，条件反射往身侧一跃，转身盯着她。
看到来人，堪堪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喘着气，我的妈呀，吓死个人了。
原来站在他身后正是隔壁邻居家的阿婆，身材矮小，一脸和蔼的阿婆手里提着塑料袋望着他，似乎被他突然一跳也给吓的不轻，脸色一慌着。
“阿婆，您，您没被吓着吧？”暮楚看着脸色僵硬的阿婆，按捺下心里的恐慌。一天被吓到了两次也真的是够倒霉的了，一手扶着阿婆的手，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担心地问了问。
“没，没事，就是被你给吓到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阿婆顺着暮楚扶着她的手，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才松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脸上的青白还没有退下去。
“青皮梨？”暮楚看着袋子里的三个青皮梨轻疑出声，敢情阿婆是专程给他送梨的。
“对啊，隔壁老王给我几个梨，你晓得老人牙口不好，嚼不动所以我就拿给你了，结果刚看到你跑过来还以为出啥事了就过来看看，那个晓得你突然一跳，把我给吓到了。”
暮楚看着一口川普音的阿婆，脸色绯红，不停陪着笑，庆幸着幸好没把阿婆给吓着了。
暮楚将阿婆送回家，确定没事后才敢回去，看着路口空无一人，才勉强稳住发软的腿，拿着钥匙开门，一进门就立马反锁着，打开灯看着冷清的家，暮楚随意将书包扔在了一个破旧沙发上，坐了下来，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放松着身子。
紧紧关闭的窗户传来咔嚓的声音，粗糙的玻璃上印着女人惨白的脸，漆黑瘆人的眼睛看着房间里的陈设，目光一转又消失在了玻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