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楚死死抓着发丝黑色的发梢顺着泛青的指缝求生着, 身上的刺痛还在不停刷新着，半个小时后才好受了许多，暮楚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脸汗津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活像从水里刚出来一样。
桃花眼里的嫣红褪下留下一汪深泉，暮楚伸手遮挡着眼睛，忍不住大声笑着, 声音嘶哑，眼泪顺着眼眶落下没入了发丝里，他终于记起来了一些了，原来他不是偶然被选中任务者, 这是他的劫, 是他的半生劫。
想起他听见的筠若和青衍，他都想起来了一些，原来他们之间的纠葛过了千年还在继续着, 为什么他喝了忘川水还是记起来了, 忘川忘情，偏偏让他记起来了。
青衍你果真好狠的心，千年了还不肯放过他。暮楚遮挡着眼里的伤情默默留着泪, 脑子一片混乱，身上的酸痛都抵不过心尖上的痛。
“宿主？”十七看着漆黑一片的空间, 感受到暮楚内心的波动, 用精神力量联系着。
“你说我该继续叫你十七还是该唤你一声陌声, 蓬莱神树。”暮楚听着耳畔的声音, 嘲讽一笑问道，慢慢摞开手看着黑蒙蒙的空间，满目哀戚，目光涣散着寻不到一丝希望。
“我……你记起来了？”十七听到暮楚讥讽的声音，脸色一僵，半晌抬起头看着他，声音一颤问着。
“是，如果我没有记起来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继续下去，直到找到所有的记忆才肯罢手？”暮楚毫不犹豫问道。
“我……我没有想让你记起来，这对你对我们都不公平，当初是青衍的错，但是他……”
“够了，我不想听他的名字，陌声你不该救我，你不该的……”暮楚哑着声音打断了他摇摇头，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眼眶一酸眼泪再次滑落滴在了他的唇角，嘴中迅速弥漫着一股苦涩湿润。
“阿楚，对不起……”陌声看着暮楚伤情的模样垂着头，声音呐呐道着歉，明明知道这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但还是想说出这迟到已久的话。
“我问你，所有世界里，沈景，赵祁白，楚寻云，裴言他们到底是谁？”暮楚微阖着眼睛轻声问道，心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还是想听陌声说出一个不同的答案。
“是他，他央求着我，让我把他投送到你去的每个世界……”陌声看着面板上被黑雾遮掩住神情的暮楚，低声回复着，目光望着高台上的记忆体，忍不住苦笑着，他还是来不及组织着，两方都没有处理好。
“我早就应该察觉到了，每次你给我宣读任务时神色凝重，眼里带着别样的情绪，原本以为是我想多了，没想到却是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暮楚淡淡一笑，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阿楚……”
“别说了，这个世界许墨衍是他吧？这个任务我不做了。”暮楚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空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血痕，忍着痛站起来，看着陌声所在的地方，冷着声音说道。
“阿楚，你别任性了，这个任务你不做对你没好处的。”陌声看着他，软下声音劝着他，他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一些，不出多久筠若也会下手，两人一旦对上，阿楚不敌筠若，再不借着世界回复他的能力，到时候碰到一起又该上演当年的一幕了。
“好处？呵呵，我又什么好处，大不了再喝一次忘川水，不去轮回。”暮楚听着陌声的话，忍不住自嘲着，眉眼间带着伤痛。
当年他青衍借着别人的一面之词将他处以极刑，用天罚紫雷活生生抽取了神骨，废了他修为直到后来筠若给他喂下忘川水也没有见他眨过眼，现在倒后悔了，已经晚了！
那时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彻心扉和绝望，什么叫失望，千年的陪伴抵不过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如今他现在肉身都没有还怕什么？
怕筠若在给他喂忘川水将他扔进黄泉河里化为白骨，呵，他倒是巴不得筠若这么做，让他与那个人生生世世不在见一面。
陌声听着暮楚的话，难得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着，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是青衍做得不对，用计处理蓬莱幻境的魔，没有想到牵扯到了他，但是碍于难得的机会将暮楚牵扯进去以牺牲他一人换去了幻境的安稳。
青衍下令行刑的时候的不忍模样他也瞧得清清楚楚，可惜做了就是做了，不管什么结果，是青衍先对不起阿楚的，如今阿楚这般也怪不得他了。
“陌声，你要么送我回去，要么别怪我毁了这方世界。”暮楚舔了舔干裂的唇，喑哑着声音做着最后的让步，手里唤出来的清霜铮铮作响着，手上的血顺流而下滴在了清霜上，让具有灵性的清霜剑鸣横生。
“我……”陌声看着他暮楚的脸色，一边找着许墨衍的精神力将青衍的分身给拉过来，接机拖延时间。
一侧许墨衍将教室里的人看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季暮楚，瞥见已经感染了一群人的丧尸许墨衍大手挥过，将他们定住。
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乱糟糟的教室，地上桌椅散乱着，地上当初破碎的课本和白骨，他找不到人，感受不到气息，但是他很肯定他人还在这个教室里，只能说明他要不就是被人带走不在这个空间里，要么就是有人用计隔绝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许墨衍脑子里猛然刺啦响彻一声，眼里充斥着血色，紧接着六窍渗出血丝直愣愣倒在了地上，目光呆滞无神。
一股青烟从他身上冒出消失了教室里，暮楚等的不耐烦直接抬起清霜开始大肆破坏着，清霜锋利的剑气卷起了一股血腥味的风冲刷着漆黑的空间，身上的伤痕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再次刺痛，暮楚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封闭了感官，继续破坏着着，清风扬起的衣袂，血衣似火。
“你为什么把我弄回来，阿楚还没回来。”青烟聚拢成人型回到熟悉的空间看着站在操作台前的身影，微皱眉头莫名其妙问着。
“他已经记起来了。”十七也就是陌声听着声音，望了一眼没有再装着恭敬的模样声音沉稳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什么！”青烟震惊看着面前的十七的背影，惊呼着，神色一变，目光暗了暗，手指情不自禁紧攥着，怎么办，阿楚记起来了……
“不信你自己看吧。”十七瞥见身后的动作，无声地叹息着，手指划过面板上隐约看的见不停挥舞着的身影在灰蒙蒙的地方发泄着。
青烟抬头看着上面熟悉的身影目光一缩，薄唇轻颤着，眼里带着一丝惊慌，他没有想到阿楚会这么快记起来。
“有人抢夺了记忆体强行让他醒过来，青衍，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之前我一直都在欺骗你，我不想让他记起来所以一直都在假装收取能量，其实能量早就已经够了。”十七看着面板上的人影转过身来望着虚烟，目光直对着他的眼睛坦白着。
“不可能，记忆体我一直封在蓬莱幻境里的，除了我没人找得到，怎么可能会被抢夺了。”青烟看着十七下意识反驳着，他收集的记忆体的事情没人知道，又怎么可能拿到阿楚的记忆。
“那就不清楚了，毕竟幻境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他们已经出手了，看样子有人在监督着你，接下来怎么办？阿楚压根不想见你。”十七看着他，脑子里划过一个人的身影，摇摇头排除着，如今幻境里除了青衍最厉害的只有那个人了，只是那人是阿楚的师兄，不会对他出手的，若是说筠若倒还有可能，只是这筠若从清洗幻境后就一直对着干，记恨着阿楚，想起来但是有几分可能。
“我先去看看，陌声你先稳着他，好好看的他别让他做傻事。”青衍惶急着匆匆留下一句话后，虚烟飘散着，回归着本体。
是夜，蓬莱后山，树影婆娑，月光如水流泻了一地，耳畔流水潺潺，虫鸣声远，远处的宫殿燃着点点灯火，雅致的窗前划过一缕风影，一身白袍男人跨过门槛匆匆往大殿而去。
暮楚挥舞着清霜大肆破坏着最后小方世界抵不住破坏将他驱逐出去，暮楚最后一眼瞥见地上倒下的许墨衍，嘲讽一笑便也失去了意识，化为了白烟回了空间里，在他离去的一瞬间小方世界猛然崩塌成尘，一吹而散。
暮楚看着熟悉的通道撑着身子一迈落入空间瘫在地上，手里还攥着清霜，抿着唇不说话，卷长的睫毛轻颤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阿楚？”陌声看着瘫坐在地上不说话的暮楚，起身走过去蹲下身来扶着他担忧的叫着。
“陌声你不该跟他合作，我本就该自生自灭。”半晌暮楚才吐露出一句，声音轻飘，没有半丝情绪惨杂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阿楚已经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干嘛？咱们不提他，想想自己好吗？”陌声看着他眼眸无神沉浸在自己世界，仿佛被丢弃的暮楚，轻轻拥着他的身体抱着他，温声安慰着。
暮楚没说话脑子里将自己的一生重新过了一遍，他是蓬莱幻境的幻灵因为青衍的缘故得以化形，得他之幸，失他之心，想起他和青衍的点点滴滴，暮楚嘴角扯着薄情的笑，还是当初陌声和师兄说的对，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近青衍，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