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录音棚出来，北川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论是他，还是森岛雪纱，今天他们的状态都很好。
理论上来讲可能要录三个小时的歌，两个小时就搞定了，算上刚才音频文件的转换时间，也才两个半小时左右，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时间不会太赶。
“累了吗？”
森岛雪纱侧过头来，柔声问了一句。
“还好。”北川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接着迈开了脚步，“说起来，今天中午是在哪儿吃午饭来着？”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同凛音和妙说过了，今天中午不会回家吃饭。
“一家日式料理店。”森岛雪纱拉住了北川澈的手，小声提醒了一句，“阿澈，方向错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得往cbd区走，而不是往居民区走。
“噢……”
北川澈表情尴尬了一瞬，随即干笑了两声。
在两人换了方向，由森岛雪纱带路后，北川澈这才重新打开了话匣子，“雪纱，吃过饭后，先去你家呗？把你的那首《一路向北》上传了。”
今天他们是录了两首歌的，一首ヤキモチ（吃醋），一首一路向北。
“可以呀。”
森岛雪纱爽快的点了下头。
北川澈来她家，她素来是举双手赞成的。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过让阿澈每周都来家里一次，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来就是上课，亦或者是别的，就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一聊音乐，聊一聊平时的琐事，然后到了饭点，她会走进厨房下厨，让他看看自己厨艺上的进步。
但可惜的是这样的念头仅仅只能是想法。
北川澈的周六周末有多忙碌她是清楚的。
班上的大家只看到了他的优秀，他在台上的耀眼，却下意识地忽略了他在台下的那些付出。
哪有人是能轻轻松松就成功的呢。
甚至都不需要说别的，就单论论她亲眼见到过的他每天早上的那些晨练，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更别说这样的晨练还是天天的天天，风雨无阻。
“之前我和伯母聊了聊。”
北川澈放缓了脚步，声音变得轻了许多。
“嗯？”
森岛雪纱转过头来，望向了北川澈，耐心的等待起了他的下文。
自己的母亲是问自己要过北川澈的联系方式的，自己也给她了。
只是，对于自己的母亲和阿澈聊了些什么，她一直没有过问。
“她跟我说，你还是决定了要考音乐学院，是东京艺术大学。”
当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他庆幸于森岛雪纱终究还是选择了她喜欢的学校，另一方面，他则是有些小小的失落，虽说那东京艺术大学仍在东京都内，但物理上的距离还是存在着的。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还是被改变了。
成了一个容易感觉到寂寞的人。
“是的。”
森岛雪纱点了下头，那张漂亮的脸蛋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嫩的莫名有些不真切。
“说句心里话，我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北川澈深吸了口气，还是道出了这句话来。
他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他希望身边的人都能选择想去的学校，而不是被他所影响。
当然，他这话由他说出来是有些怪怪的，但意思是那个意思就行。
“是说当时劝我别选东大？现在有些后悔了？”
森岛雪纱听出了北川澈的言外之意，轻笑了一声，调侃了他一句，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两人也从最开始的并肩，变成了她走在前面，领先了大概一个身位。
“是。”北川澈看着她的背影，思考了片刻后，选择了维持眼下的距离，“但也不算太后悔吧，毕竟东大确实没有音乐系，更没有相关的音乐专业。”
倘若森岛雪纱真选择了东大的话，那以东大的授课强度来讲，她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会被她不感兴趣的专业课所占据，届时，她就会白白浪费掉许多时间。
而对一位天赋绝佳的年轻钢琴家来讲，这样的浪费无疑是一种烈性毒药。
人的黄金年龄就那么一段时间，过完了，那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在有的选的情况下，那肯定是要好好珍惜才行。
“可问题是，伱又怎么知道对我来讲，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森岛雪纱顿了顿，“用一句你之前说过的话来讲，这就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她不清楚自己的笨蛋搭档听出冈山信彦的言外之意没有，但她清楚的是自己是听出了这位录音棚的老板的言外之意的。
对方的那番话也算是又一次的侧面提醒了她。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眼下不过高二，距离高三来临，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可问题是，以眼下的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一年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拒绝母亲的原因。
国外和国内，都不说别的了，就物理距离这一点，就足够隔开许多东西了。
亦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国内的音乐大学。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那所音乐学院仍在东京都内，可和东大，也仍是有一段物理距离的。
就算她每周都去找北川澈，也没办法做到像是眼下这样，每天都在同一个班级。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你，所以没办法完全理解你，但作为搭档，有一点我还是无比清楚的。”北川澈沉默了片刻，“雪纱你很喜欢钢琴，很喜欢很喜欢。”
纵然森岛雪纱怎么沉默，亦或者偶尔会提及对童年时母亲的埋怨，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是不讨厌钢琴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热爱。
“……”
话音落下，两人间沉默了下来。
“没错，我是喜欢钢琴。”
森岛雪纱咬了咬薄唇，双手故作轻松的背在了身后，右手拉住了左手的手腕。
“可是……”
她深吸了口气，往前迈进了好几步，接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分外认真的望向了身后北川澈。
似乎是被森岛雪纱的这股子认真劲影响到了，北川澈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的视线于空气中交汇。
“我们是搭档。”森岛雪纱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那微冷的声音里也失掉了往昔的淡漠，“是，阿澈你是告诉了我，你的搭档永远都是我，可我也还是会感觉到不安。
“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患得患失到了极点的人。
“我当初之所以想选东大，仅仅只是因为，我不想离你太远。
“或者说，我只是想，离你，离我的搭档近一点。”
她其实是想说‘离你近一点’的，可话临到嘴边，她却又不自觉地添了一句。
她勇敢了。
但很可惜的，就眼下的情况来讲，她只勇敢了一大半。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就是了。
至少她迈出了这崭新的一步。
迈出了她平日里连提及都不敢提及的一大步。
“……”
北川澈沉默了下来。
他忽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了。
在两人对视了三又三分之一分钟后，最终，是以北川澈主动打开了话茬。
“其实……”他顿了顿，“硬要说的话，也不是很远，东京艺术大学是在台东区的，再加上文京区和台东区是紧挨着的，如果我有空……”
北川澈安静了下来。
他又对上了那道可怜巴巴地小动物般的视线。
唉。
好吧。
他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终究还是败退在了森岛雪纱那双满是期颐的美眸下。
“我每周会抽出时间来找你的。”
话音落下，森岛雪纱收起了那副患得患失的表情，转而露出了一个明媚笑容。
啪嗒。
两人的距离在刹那间拉近。
下一瞬。
一具温软淡香的身体挤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目前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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