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脸埋在被子里，呼，吸，一团缺氧使劲而造成全身痉挛的乱麻。
无力地背对着天花板，打个喷嚏红一次眼圈，重新睡过去，入梦后情节清晰，人物有迹可循，对话乱七八糟，全部在阐述一个主题。
又把第一次遇见到最后一次说话重新循环一遍，像废物利用般咀嚼剩下的氧气，把每个情节当作最珍贵，重复，重复，重复。
直到眼睛酸痛，深度昏睡。
是的，他过得并不好，但是无路可走，无路可退，本以为跳出了怪圈，其实僵在原地。而情感对他的惩罚也仿佛在斥责他任性而为。
找了个新工作，刷牙，漱口，吃早饭，和徐舟周旋。
只能用词激进，因为他觉得徐舟过于的小心翼翼，给自己了一个保护者的身份，无微不至的同时，没有前进半步。
准备好吃的和喝的，一点点把桌子全摆好，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打电话，看着李明家穿睡衣走出来，故意没有留对话的时间。
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近，猴子水中捞月，月亮累了，软滩滩来到掌心，于是猴子照顾他，轻轻的对他，却害怕月亮对自己的只有感激。
而李明家终于抓到一个时机时，这一切也就了然。
徐舟打游戏，电脑屏幕花里胡哨，戴着耳机盯屏幕，像想到了什么，打开门冲客厅里正看书的人嚷嚷一嘴：“水热了。”
就是这短短的时机，李明家摘下眼镜，认真地看着徐舟，说：“我不是特别脆弱的人。”
徐州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倚在墙边看他，嗯了一声。
然后李明家的认真转为好笑，抬手抚抚自己眉间，问：“你是在给我散播母爱吗？”
说完话，有些愣住。
因为他原来觉得，自己就像周承的妈。
每天早晨把他当作孩子来关怀，用手臂搂着他的头，轻轻的拂，轻轻的拍，偶尔吻一吻，然后心砰砰跳。
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情，于是感化为亲情，而其实真正答案就是，喜欢的太浓厚，时间太久，又太不敢表露，的吧。
李明家低下头，什么话卡在嗓子里，却听头顶传来人的声音，倒很是平常，仿佛没察觉出什么。
“怎么是母爱呢？我就不能当你爹啦？”
稍稍偏头，看见徐舟轻松的脸，故意的孩子气。
李明家抿了抿唇角，接着他的话向下说，离开之前的话题，越远越好。
“你多大呀，占我便宜？”
徐舟瞬间哪里哆嗦了一下，这是在他眼里很少见的人的样子，整个人放松下来，和原先稍稍不同，更温柔一点。
“快去洗澡吧，哥。”
他想抬手摸摸前面人的脸，最终掌心却覆在肩膀上，轻轻一拍。
快去吧，不然真的会越来越有更多的冲动涌现出来，不知道在哪里诞生，却支配着整个脑袋，只要他在面前，就会把人的所有细节细细体会一遍。只要他不在面前，也会格外想念。
病毒一样，灌满身体每个细胞，每个细胞都在说，要马上占有他，而所有理智的弦捆在一起，动一下心思就弹一下，全部都在告诉自己，没有用。
就在今天晚上，徐舟听着李明家洗澡哗哗的水声，戴着耳机却没有响音乐，接到了周承打来的电话。
他握着手机屏看了许久，铃声也固执地响了很久，明明四周没有人，徐舟却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一把拽住心脏向下拖，无可奈何。
摁了接通后，周承的声音蓦然从听筒里钻出来，让徐舟怔住了。
那虚的飘飘忽忽的声音，就像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一样，极力呼吸，极力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如同哽住了。
“他走了，是吧？”
徐舟拿着电话，半晌没有回应。
如果是指从你那里走了的话，的确是走了，话有歧义，所以无法回答。
“我感觉……就像……”
听筒里声音没断，手指头放在红色按钮上，几次想滑下。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感觉，摁下按钮如同划断周承的生命线，也许以后与此人联系就断在此刻了。
“你知道吗，他一直都很卑鄙。他只自顾自做自己的，永远知道后果，永远不告诉我，永远报复我，永远……”
“你闭嘴行吗！”
愤怒冲出喉咙，裹着怒气，只顾发泄出来。他不想听这些有所谓没所谓的，因为早已经受够了。
而一声怒吼过后，徐舟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明家，头发上还滴着水珠，落在脖颈上，湿一小片，没有戴眼镜，正在看着自己。
“永远让人心疼。”
“怎么了？”
两句话一起冲入耳边，一个是听筒，一个在对面。徐舟刚要回话，看着李明家好像看透一切的眼睛，把手里的电话挂掉，然后把语气放缓，说：“没什么。”
转身进屋抽个毛巾，他自如地站在人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抓一把李明家刚洗的头发，软软的湿湿的，过长了一点，揪起来穿过指间，稍动手腕便滑走。
很幼气，很乖，尽量一动不动，只是会随毛巾擦头发的动作身体小幅度歪来歪去，徐舟站侧一点，就能看到他稍微长肉一点的腮帮子。
这一刻真想当个理发师。他慢慢想。
“拿吹风机不是更快，一直这样擦吗？”
李明家没有转过身，只是在前面默默的提醒了一句。把徐舟一下子惊了起来，转身去拿东西。
直到他打开吹风机，机器声音稍大，热风把李明家的头发吹起，露出白白的脖颈。
突然负罪感满身，从头到底，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告诉眼前的人，除了“我爱你”这句话，他瞒不住这个人任何事。
借着吹风机轰隆的声音，他慢慢开口。
“我第一次见你你还记得吗？”
几秒寂静，前面的人没有回话，没有回头，只剩耳边轰轰。
“周承打了电话，问我你是不是走了。”
徐舟看到李明家的脖子缩了一下，有点抖，呼吸稍稍急促。看不出什么反应。
于是停下手里的东西，慢慢听他的回应。
“你怎么说的？”
李明家回过头，下意识拽住身后人的衣角，就已经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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