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覆了一块厚重的云,层层叠叠,将那初升日头遮住,云边便似镶了金边,日头自边沿的位置喷射而出。
远观去,便如那补天石,即将要嵌入缺口一样。
被打散的日光,淡如金纱般,飘飘洒洒自东面落了下来。
也正好落在院中凉亭,落入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
李蕴坐在黛思思那日坐的位置,手中的茶盏便也是她那日饮过的。
他依旧着那件灰白直裰,端坐在石桌旁,一旁站着的是木桃,将青雾给他的往年科考选题和文章以及黛思思为他做的衣衫给了他后,还在如实汇报了从青雾口中得知的黛思思在侯府的一举一动。
当听到黛思思要日日伺候祁若衡为他研墨时,眸光一沉,那张清扬隽秀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可又听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脸上便又柔和了起来。
直到听木桃说完,他才端起一直在指肚摩挲的茶盏,送至唇畔,轻抿。
“干得不错,赏你的。”
放下茶盏,手里多了一块碎银子,这是他这几日卖字画所得。
李蕴的字写得好,那画更是一流,所卖的字画也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不过这些都是偷偷卖的,府上都是祁若衡的人,他很小心并没让对方知晓。
木桃双手接过碎银子,满脸的欣喜,他自然也开心有钱得,但他也是真的愿意帮公子。
能日日私下见到青雾,还有钱得,简直是一份美差。
只是青雾话少,他套话的时候,总是要费些功夫。
李蕴摆手,让他退下,很快凉亭只余李蕴一人。
他抬眸,视线刚好划过一双飞鸟追逐的画面,视线随着飞鸟入了那苍穹,最后落在一片薄云上。
似有风过,薄云翻转,便成了风的形状。
这让他想到了他和黛思思,黛思思就是那潇洒恣意的风,他就是那总能追随而动的云。
云奉风为天意,而他奉她为神女。
是了,她就是他心中的神女,纯洁明亮温暖。
为了她,他能付出一切。
视线收回,又重新落在那茶盏上,眸光几不可察变得柔和起来。
他会科举中榜入仕,会登上那高位首辅之位,届时走向她,他也会让她清楚地看到能护她周全的他。
直至,跌入他怀,彻底成为他的一人的神女。
思及此,那眼神此时泛起了别样复杂的眸光,那隐藏在眸底深处,那汹涌浓烈的情感,正如从地狱伸出的无数触角般,恣意蔓延开来。
那是悄无声息,层层渗入,又无处遁形的势在必得的气势。
是他必须要她,必须得到她的誓死决心。
而他那藏了八年的秘密,更是在此刻暴露无遗。
是了。
他爱黛思思,爱了整整八年。
从她嫁入李家,穿着一身喜服,冲着他甜甜一笑伸出手那一刻,他连人带心就已经是她的了。
而现在,他要她,人和心都要。
捏着茶盏的指尖泛起了白,那颗为黛思思跳动的心跳的更加强劲有力起来。
拢回思绪,他招手,站在远处的木桃又小跑着过来,得了吩咐,就又跑着出了李宅。
璎珞阁内。
黛思思在周氏或惊讶或诧异的目光中,动作干脆利落,把那私密处的烂肉处理。
进而起身,将一个和之前她送来的那个药包一样的,用白色粗布缝制的药包递给文嬷嬷。
神色清清淡淡,狐狸眸也清冽如水,吩咐道:“待会儿烧水,将这药包泡入热水中,待热水变了颜色取出。”
又转而看向周氏,“届时婆母入水,泡个两刻钟,待水凉了便出来即可。”
周氏一开始叫黛思思来,只是想要问那药包的配方,昨日那药包她泡了后,今儿一早那恶臭味就消散了许多,就连下体也不那么痒了。
所以她当即去叫了府医来,想要弄清楚药包里都是什么药,可府医虽然知道都有什么药材,但配比却不知。
中药配方,差之分毫效果便会谬以千里。
所以,她思虑再三才叫黛思思来的。
一开始为了不被她察觉她身体异样,只让她在外间问话。
可谁知,她竟直接莽莽撞撞入了里间,闻到那异味还精准说出她身体的症状,之后还言什么她幼时拜了一个江湖游医学了医术,尤其对妇科最为精通,能为她治疗。
东盛国几乎没有女大夫,女大夫都会被人瞧不起,嫁不出去,所以大多女子对之都避之不及,也因此才没有女大夫的。
而周氏听她这般说,哪里会信?只当她是想要巴结讨好她,故意这般说的。
可她又说了这病是妇科炎症,她听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听她言自己下体发出腥臭味还有腐烂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若是不处理,可能危及性命。
又再三说她能帮自己治好。
这难以说出口的疾病确实折磨了她几欲崩溃,尤其现在已经严重到溃烂发臭的地步。
听到黛思思说会危及性命,又信誓旦旦说能治好,她再不信她,再心有疑虑,也难免想要试一试。
万一呢,万一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