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陀抬头看向了温迪。
他的记忆早在轮回中变得模糊不清。加上天理的刻意诱导，他如今只记得自己和岩之神摩拉克斯争斗多年，最后对方以多欺少，带着绝云间众仙封印了他。
他知道抱着摩拉克斯的是风神，也只是因为感知到了风神的权柄和神力气息罢了。他甚至忘了这位在过去也是他的酒友，他也曾和两位神明称兄道弟无所顾忌。
他心中唯余仇恨。
……
就在对方看过来的那一刻。
斐林的弦音突然响起，乐律急促如战鼓。
与此同时，温迪展翼飞离原地，露出了背后的漆黑空洞。
暴风被压缩到极致，就会变成漆黑恐怖的风眼。任何误入其中的生灵都会被风眼绞碎。
如果在此基础上，将风眼再进行压缩。
那作为这个世界基础元素之一的风，就能升格成与时间空间同一级别的力量。
爆发时能摧毁一片区域的时间与空间。
手握古岩大权的若陀龙王，固然是提瓦特大陆上防御最厚的生灵，没有之一。
但就算是他，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也只能选择避其锋芒。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假如他能做到的话。
若陀直觉还算敏锐。他感应到危险，下意识就要钻入地底躲避攻击——
但没躲开。
风眼直接降临到了他头上。
岩龙虽为龙王。但在龙王向元素龙王转化的后期，龙就因为子嗣稀少的缘故，从自然繁衍变成了后天升格。
若陀的体内只有纯粹的岩元素。
他没有痛感。
于是双眼被风神绞碎、龙角脱落、鳞甲七零八落的岩之龙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已身受重伤。
若陀只是感觉，自己突然陷入了黑暗。
他有些迷茫地抬头，以为是天突然黑了，这才导致他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没关系，夜空中是有会发光的星月的。
然后他看到了一片漆黑。
他有些暴躁地召唤地火，想要照亮地穴。
大地却没有回应他。
这不应该。
他迟疑地抬起爪子，却感觉不到自己的爪子。
——若陀恍惚想起，似乎有人对他说过这么一番话：
“保护好你的眼睛，龙王若陀。”青年笑着，“把你这位远古龙王从山岳中分离出来，对我来说也是件困难事。”
若陀想，那就对了。
他没了眼睛。
摩拉克斯给他施加的规则失效，于是他重新回到了山岳里。
他还是大地的一部分。看不见，听不见，甚至连自己也几乎感知不到。
就跟他刚出生后度过的许多年一样。
他暴躁地在山岳中穿梭，掀起地动——直到生灵的死亡通过大地传入他的感知，不管死的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验证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并非虚无缥缈。他不想在虚与实的边界徘徊，不想在暗无天日中苟活。
他发怒，他求救。
但这似乎没什么意义。周围还是那么黑。
他还是那么孤独。
也那么……茫然。
*
温迪看着远古巨龙的身影倒在地上。
若陀满身伤痕。现在的它没了眼睛也没了鳞甲，看起来跟山岩无比相似。
当然也看不出这位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不过温迪还能感应到古龙大权。若陀还没死。
这位要是死了，古龙大权就该转移到新生岩龙王身上或者暂时消失。
三位仙人也落了地。他们站的位置无一例外的都离若陀很远，看得出这几位都很谨慎。
温迪把怀里的人放在地上。抱了老爷子那么久，他抱不动了。
“最麻烦的环节我代劳了。”他凑到青年耳边轻声道，“接下来的你自己处理。”
钟离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温迪从那平静淡漠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抗拒排斥。岩王帝君知道自己正在特殊时期，用人形现身时神智并不怎么清醒，所以不大爱说话。
温迪想，这位难道还有什么可以矜持的吗。
反正先前已经给留云贴了一张禁言符，至今还没给人解开。人设该崩的早崩了。不过崩了也没关系，帝君本来就是个很有威严的称呼，帝君本人威严一点也不奇怪。
然后。
“你其实可以换回原形再跟他们说话。”温迪凑过去轻声，“我知道你现在神智不清醒。”
再然后他得到了青年清冷淡漠的两个字：
“降格。”
这是对于“掉价”这个词很委婉的中译中。
说直白点就是，帝君嫌变原形太粗俗了。
温迪没忍住笑。
他觉得自己回头见到李明时，一定要把这段记忆给对方看看。
……
但帝君再不愿意开口说话，他还是得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