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马上转回身，朝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表情比自己冷酷很多的张三看了一眼。
“你就是我的前身？”
“前身？倒是很有趣的说法呢。不过更准确点儿来说，我才是这身体的主人，而你，只是一位匆匆过客。现在，你的旅途结束了。”
“如果我不结束呢？”
“你并非这具身体的主人，你凭什么不结束？”
张三被前身问住了。
按照一个现代底层人民朴素的价值观，自己来到一个地方住了一段时间，但这地方终究不是自己的，那自己是没理由继续霸占的。
于是，张三朝着在周围的数百個光球看过去，问道：“我可以好奇一下，这些光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是和我的梦有关吗？”
前身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还记得白玉城用来记录他和京师那些官员的那些龃龉龌龊的卷轴吧？”
“八百碎魂录？”
前身微微点头道：“这些，便是我以八百碎魂录，收录的此方世界人族近乎全部天才的魂魄碎片。”
张三听到这话，眉头一皱，问道：“什么叫收录的人族天才的魂魄碎片？”
前身似乎知道张三必死无疑，所以此刻对于张三的问题，也并没有什么不耐烦。
“起初，我得到这门术法的时候，感觉这是一门非常邪恶的术法。因为这个术法的正确用法是将其他天才的魂魄碎片剥离下来，存放于八百碎魂录之中。只要你将八百碎魂录里收录的八百个人的魂魄碎片全部炼化吸收，那你便相当于拥有了这八百个天才的天赋，以及他们所掌握的独特的能力。”
听到这里，张三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每次见到什么或者听说什么之后，就会做梦，并在梦中见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爷爷。
原来那并不是老爷爷，而是魂魄碎片的显化。
“所以，我之前在梦中所学的，其实都是其他人才的魂魄碎片里的记忆？”
前身一脸得意地点着头笑道：“不错！这也正是八百碎魂录最为邪恶的地方，相当于你要献祭掉八百个天才。但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你可以获得这八百个天才的全部天赋，以及他所学的某种强大的本领。”
“人族最强大的，便是可以将所学所得进行传承。这是天地万物万灵所不具备的独特能力。但人族也有自己的弊病，那就是悠悠一生终究太短。所以，若是能集结数百人之天赋智慧于一体，此人，便可以成为这个时代的顶点，便可以照亮此方世界！改变皇权的压榨，改变众生的疾苦，改变不公的一切！而我，张三，便为此而生！”
此刻，前身朝着张三说着自己的宏图大愿，字字珠玑，皆是正义！
而张三只是冷冷地苦笑了一声，反问道：“所以，你便杀了这八百人，来满足你自己？”
“不！我并不是为了满足我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你可曾见过寒风之中冻死在朱门大院之外的枯骨？你可曾见过丰收时节需要卖儿卖女才能活下来的老父？你可曾见过为一捧掺杂着沙砾的粟米而出卖身体只是为了养活孩子的阿母？你可曾见过被砸断手骨按下手印在牢房里呐喊的无辜？”
“世界烂掉，就应该将那些毒瘤都清除掉！然后，重塑一个乾坤！”
“你跟在开皇身边，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皇帝！他的确勤勉，他的确刻苦，他的确让大隋的百姓丰衣足食，可纵然如此，依旧因为那些权贵门阀有人历经苦难不得善终。这样的皇朝道，难道不应该覆灭吗？这样的国度，难道不应该化为灰烬吗？我既然一个人做不到，那我便加入天刑教。天刑教也做不到，我便用天刑教的力量，带着这八百个甘愿为世界奉献的魂魄碎片，改变这个世界！”
“我做的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吾之正义，碧玉无瑕！吾之梦乡，众生安康！”
张三听着前身的话，感觉像是一个中二少年要毁灭世界之前的致辞一般。
“所以，你杀了八百个人族的天才，然后呢？你要怎么做？依靠他们的力量变强，变得可以横扫此方世界？然后呢？”
“灭皇权！毁国度！”
“然后呢？”
“建立新的秩序！一个人人平等，人人不受压迫的秩序！”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秩序，是什么样的秩序呢？你要怎么做到这样的秩序，你要如何维持？”
前身听到张三的话，冷笑一声，怒吼道：“善良者得恩赐，作恶者得惩罚！只要如此，天地自然清明！”
听到这里，张三微微摇头，脸上满是苦笑。
“那好，我问你，这个善良与作恶，谁来判定？”
“自然是我！”
“所以……你是皇帝？”
“我不是皇帝！我是新秩序的缔造者！我是此方世界的审判者！我是……我是……莪……”
前身说着说着，原本高高在上一副下一刻就可以将世界重启的嚣张气焰，似乎逐渐熄火。
因为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想好最后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