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莉莉丝？”
许思立从司盛身后走出来, 率先打破了僵局。
小姑娘看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司盛，然后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莉莉丝·卡特。”她努力维持着镇定，拎起裙摆, 朝他们行了一礼。
“思诺·罗兰德。”
许思立也回了一礼, 脸上始终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让莉莉丝感到一丝亲切。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像他一样的人了。
如果说那个金发男子，是一切规则的掌控者，那这拥有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名叫思诺·罗兰德的人类青年, 便是规则的眷顾者。
整个世界青睐于他，是受到世界意识眷顾的人。
这样的人, 最好和他成为朋友，即使不能, 也不要成为他的敌人。
莉莉丝的耳畔, 响起了老师曾对她的殷殷叮嘱。那些记忆因为过分久远而变得模糊,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
她眼底流露出一丝怀念, 就听银发青年说道：“是你将薇尔姑姑的变成了卡牌，勇者才能顺利将她带回来，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感谢。”
看到许思立再次行礼, 感觉到他话语里的真诚, 莉莉丝缓缓松了口气，也终于恢复了镇定。
既然他这样感谢她，那他的同伴……应该就不会毁灭她的卡牌了吧？她有些庆幸, 当初出于同情，而帮助了阿智将那三人变成了卡牌。
“举手之劳罢了。”她轻声说道。
见莉莉丝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许思立微微一笑，打量起了这卡牌空间来。
他早就知道, 原本的卡牌空间是一间书房，除了两排大书架，基本什么也没有，然而真正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卡牌空间的狭小。
仅仅只是他和司盛两个人站着，空间就显得逼仄了，衬得这个名叫莉莉丝的小姑娘愈发的瘦小。
而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她待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甚至都忘记了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一想到这点，许思立就无法不感到同情。
因为，他也有过同样的遭遇。
比起这个小姑娘，他那时的条件要好得多，毕竟他只独自待了十几二十年，并且拥有一整座墓园，可以看到四季的变化，听到各种鸟兽虫鸣，还有小五陪伴他。
而那时候的他，已经感觉到了无法忍受的孤独和痛苦，更何况莉莉丝呢？
“那么，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莉莉丝直言道。
许思立看着她，温声说道：“卡牌的传承。”
莉莉丝一愣，诚然，每个进来卡牌空间的人，都是找她学习卡牌的，但他们顶多会说“想要成为卡牌师”，却没有谁会像他一样直接说要“卡牌的传承”。
这两种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果然，她听到青年继续说道：“我来自罗兰德帝国，一个魔法国度，力量体系跟卡牌文明完全不同，在第一次知道卡牌的时候，我就对这种力量很感兴趣。”
“而在真正见识过之后，我希望能够掌握它，并且让这种力量在我的国度传播开去，让更多的子民成为卡牌师。”
莉莉丝怔怔地望着他。
她从没遇到过像思诺·罗兰德这样的人，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她也曾遇到过贵族、也曾被某个国家的皇帝得到，但他们往往只想独占她的卡牌。
他们会想方设法地将她藏起来，除了他们本人之外，没有谁能够再进入她的卡牌空间。
莉莉丝曾经试图说服他们，也确实有心软的人，愿意跟亲信分享卡牌的力量，但最终都导向了无比糟糕的结局。
经历得多了，莉莉丝也就死心了。
她只要将文明的种子播撒出去就好，至于种子最后能不能成长为苍天大树，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毕竟这么多年，她也没能培育出一个卡牌大师来……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请不要用这样的谎言来欺骗我。”
莉莉丝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她望着许思立，说道，“即使没有这样的承诺，我也会尽心教你，只要你天赋足够，我会将所有的卡牌知识倾囊相授。”
所以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面对莉莉丝的不信任，许思立没有辩解什么，只是道：“我不知道卡牌文明是如何在宇宙中湮灭，但能够摧毁这样强大的文明，或许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而我的国度，也正面临着同样的状况，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你不相信我们也没有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说完之后，许思立便看向司盛，眼神中流露几分期待。
司盛也是第一次接触卡牌，他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这种陌生的力量吗？
被他这样看着，司盛觉得心痒痒的，虽然不太明白他在期待什么，但他想了想，认真说道：“有我在，谁也动不了罗兰德。”
“这一点我从没怀疑过。”许思立笑着说道，“司盛，卡牌的力量，你掌握了吗？”
“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这个房间有点小，还有些单调。”
旁边的莉莉丝，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瞳孔不由微微睁大。
大概是司盛的强大刺激了她的神经，原本感情已经变得十分淡薄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有在意的事情。
这个房间的确挺小的，却是她的老师为她开辟的，那两排书架上，储存的都是她的同伴们、那每一位强大的卡牌师毕生所学。
他们这样说，礼貌吗？
然而接下来，随着司盛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挥了挥手，两排书架尽头的墙壁上，就出现了一道门，一道散发着柔柔的光亮、隐隐有新鲜的空气和香味传来的门……
莉莉丝呆愣住了。
她知道这个叫司盛的男人，是规则的掌控者，能够掌握卡牌的力量并不奇怪，但……
怎么可以这么快？而且还比她强！
至少按照莉莉丝现在的力量，不，按照她被封印之前的力量，她已经没有能力在卡牌空间里再开辟和创造出其他东西了——
毕竟普通的卡牌化，都不会生成这样一个空间，更别说她作为被卡牌化后的卡灵，还能在这个空间里自由活动。
这真的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然而现在，她却被刷新了认知，而且是被一个刚刚接触卡牌、就掌握了卡牌力量的人。
莉莉丝原本显得有些呆板淡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委屈自闭的情绪，这让她的五官恢复了几分灵动，让她看上去又多了几分可爱。
“莉莉丝，你不想过来看看吗？”那个被世界眷顾的青年，站在那道门的旁边，站在柔和的光线里，笑着这样对她说道。
莉莉丝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
她望着那道门，望着门外面的光景，眼中的渴望变得越来越浓烈。
最后，她跨越了那道门，来到一片全新的小天地。
这里有一望无际的天空，蔚蓝天幕上有悄然发生变化的云朵，还有被云雾遮挡的一轮太阳，散发着柔和明亮的自然光线。
在她脚下，是绿油油的草坪，再往前面一点，便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有馥郁的花香随风而来，花海下还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发出欢快的声响。
变化还在继续着。
一阵轰隆巨响之中，远处出现了片片山脉，一棵棵树木更是拔地而起，瞬间就长成了苍天大树，带来一片片遮阳的树荫。
站在树下，一抬头，就能看到一颗颗成熟的果子垂坠下来，散发着阵阵让莉莉丝忍不住吞咽口水的果香。
紧接着，一座小木屋坐落在了溪流的旁边，被五颜六色的花海团团围绕着，好似仙境一般美丽。
随后，花海被矮矮的篱笆墙隔开，木屋前方出现了一片可供活动的空地，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顺着篱笆墙上打开的木门，一路延伸到了莉莉丝的脚下。
至此，变化才全部结束了。
莉莉丝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像坠入了云雾之中，迷迷瞪瞪的，感觉自己肯定还在做梦。
而旁边又传来那两人的对话。
“这样还会单调吗？”金发男人的声音并没有丝毫的炫耀，反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小心。
单调？莉莉丝看看天，看看山，又看看花海和小木屋，您管这叫单调？
“感觉好像还少了点什么……唔对了，没有小动物。”银发青年说道。
“确实……”男人低落地道，“这涉及到生命的法则，无法由元素直接生成……我会想办法的。”
莉莉丝忽然就觉得委屈得不行。
这也太欺负人了！他竟然还想要在卡牌空间里创造出生命！
这些花这些草，还有树……难道就不是生命吗？
她都多少年没有晒过太阳，呼吸过新鲜的空气，闻到这样好闻的花香，还有……
一个漂亮的、散发着阵阵香气的果子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莉莉丝呆怔地仰起头。
那银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面前，十分温柔地笑着，说：“尝尝吧，应该挺好吃的。”
莉莉丝眨眨眼睛，忽然觉得鼻尖有点发酸。
她接过了那颗果子，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低下头，捧着这颗她从未见过的果子，终于忍不住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果皮很薄，轻轻一咬就破了，饱满香甜的汁液流出来，在她舌尖的味蕾上绽放开来。
小姑娘呜地一声，本来就泛红的眼睛，有泪水流淌了下来。
“好好吃……”
她一边哭，一边又用力地咬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