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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作者:初禾字数:9652更新:2022-04-13 16:00

    许沐初喜欢和明昭迟玩,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比起明昭迟,他更乐意和洛昙深混一起。只是洛昙深爱好纵欲与养生,一般不出来鬼混。

    “明少犯事儿了你知道吗?”许沐初在电话里道:“被他老子给关起来了,哎他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个严厉的亲爹。我听说他二叔三叔在搞事儿呢,他老爹干嘛把他这根独苗给拘着?”

    “不拘着放出去丢人现眼吗?”洛昙深正开着车,笑,“我倒是听说,明靖琛唯一的败笔就是他这个儿子。”

    许沐初跟着乐呵,“不过他不一直是这样吗?以前怎么没见他爹管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洛昙深说:“我又不是他们明家人。”

    “要不你跟‘小王子’打听打听?”许沐初怂恿道。

    洛昙深神色微变,“我跟安玉心没关系。”

    “这就没关系了啊?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车到别墅,洛昙深瞧见一辆似乎在哪里见过的车。

    “我到家了。”他懒得再跟许沐初闲扯,“挂了啊。”

    下车,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回来了?”

    洛昙深半侧过身,唇角一勾,“明少。”

    明昭迟面色阴沉,但也没轻举妄动,“洛昙深,你什么意思?”

    洛昙深道:“你跑到我家里来,问我什么意思?明少,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你少给我装蒜!”明昭迟上前几步,“你跟明漱昇说了什么?”

    “明漱昇?你姑姑?”洛昙深作思考状,“她的确来找过我,让我远离安玉心,我答应了,就这些。”

    “你放屁!”明昭迟风度全失,“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她会跟我父亲告状?我会像现在这样惨?”

    洛昙深意味深长地昂起下巴,“她跟你父亲告了什么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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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体面人,背地里的腌臜拿不到明面上说。明昭迟来这一趟已经是冲动之举,泼妇骂街之类的事实在是做不出来。

    洛昙深好整以暇地站在车边,微笑着等他开口,他满眼怒火,咬牙切齿,最终却只是虚张声势地抬起手臂,隔空点了点,“洛少,你别得意。”

    洛昙深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昭迟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上车,一脚油门轰下去,超跑拉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飞快向山脚下驶去。

    洛昙深哼笑,自言自语道:“盘山路也开这么快,活腻了?”

    明昭迟突然出现虽然影响了他的兴致,但明昭迟那副受了闷气却发泄不出的窝囊模样却取悦了他。

    ——明昭迟被明靖琛“断粮”禁足,的确是拜他所赐,明昭迟没有恨错人,但他暂时还不想一问就认。

    “温泉”那一夜,安玉心给他下药,阴差阳错成就了他与单於蜚的好事。可一码归一码,安玉心的本意是用情丨事来捆住他,而明昭迟在一旁推波助澜。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明、安两兄弟居心不纯,自个儿搞出了龌龊事,他可以放过可怜巴巴的“小王子”,却不会让“小王子”的表哥继续逍遥自在。

    事情发生后,他就在琢磨该如何摆明昭迟一道。明氏集团现在的掌权人明靖琛是有名的正人君子,驭下极严,奖惩分明,对唯一的儿子明昭迟却多年疏于管教,养出明昭迟如今这副鬼德性。

    明昭迟在外的所作所为明靖琛也许并非不知道,只是明昭迟还没有过分到让人无法忍耐的地步,所以这位父亲才没有出手



    其实明昭迟玩归玩,睡过的男人女人不少,但要说特别出格的事,似乎也确实没有做过。他正为此苦恼的时候,明漱昇跑来大闹一场。他将人打发回去,仔细一想,却有了主意。

    明靖琛这一辈,只有明漱昇一位女性,所嫁的安家亦是豪门。这几年,明氏三兄弟面上和睦,私底下争权夺利,老二与老三隐隐有了联合的势头。明靖琛虽然仍掌着明氏这艘巨轮的舵,但也不得不防着自家人。小妹明漱昇,是明靖琛唯一能够信赖的至亲。

    明漱昇即便疯疯癫癫,但她的话,在明靖琛处一定有分量。

    想到这一点,他立即吩咐林修翰向明漱昇透露一些欲盖弥彰、引人联想的细节——例如明昭迟将安玉心引去“温泉”,并帮助安玉心买到那仅在“温泉”售卖的特殊药物;再例如明昭迟和安玉心过于亲近,安玉心每次去酒吧,明昭迟都会亲自接送……

    这些都是事实,但掐头去尾摆在一位精神本就不怎么正常的母亲面前,却足以拼凑出一个虚假的“真相”——明昭迟混账到了自己表弟头上!

    如洛昙深所料,明漱昇怒火冲天找到明靖琛。不管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理性分析,总之是令明靖琛不得不动手修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如此一来,明昭迟必然消停一段时间。至于消停到什么时候,这倒说不准。

    洛昙深心情不错,唯一感到可惜的是明昭迟是明靖琛的独子。明靖琛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把这根独苗给废了。只要明氏不发生翻天覆地的动荡,明靖琛还有说一不二的权力,明昭迟便仍是明家地位最高的大少爷。

    “啧。”他轻嗤一声,向家门口走去。

    “少爷回来了。”周姨出门迎接,面色有些紧张。

    他一见周姨的表情,就察觉出不对劲,问:“怎么了?”

    “夫人在里面。”周姨压低声音道:“等您好一会儿了。”

    他皱眉,“她来干什么?”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夫人带了些年货来,都是好东西。”

    “年货?”他冷笑,“她这时候来跟我演什么母慈子孝。”

    周姨是洛昙深从外祖母家带来的,并非不知道何香梓对两个儿子的冷淡与漠视,但此时也不得不劝,“人都来了,还给咱们带了这么多礼,少爷,您一会儿进去还是客气一些。这大过年的,犯不着生气。”

    他敷衍着应了一声,迈步进屋。

    何香梓仍是衣着华丽,十足十的贵气,坐姿相当优雅,万无之前在洛家老宅生气之状。

    “什么事?”屋里很温暖,洛昙深却没有立即脱下大衣,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何香梓。

    母子俩对视片刻,何香梓大约是觉得没有得到应得的尊敬,皱起一双秀眉。

    洛昙深觉得可笑,不知何香梓是以什么心态安然坐在这儿,还想让自己亲热地喊一声“妈”。

    很小的时候,他倒是想喊,但何香梓根本不给他机会。

    在他最需要母爱的时候,何香梓在满世界玩乐,也许根本不记得还有他这个小儿子。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外祖母和哥哥,“母亲”、“妈妈”只是陌生而又冰冷的名词。

    “快过年了,我来看看你。”何香梓端着架子,脸上的笑容像一张生硬的面具。

    “看我?”洛昙深一手扶着沙发背,“我有什么好看?看我还不如看看您那几屋子奢侈品。”

    “你……”何香梓忍下火气,“我带了些年货来,周姨已经看过了。”

    “是的是的!”周姨说:“少爷,都是好东西呢。”

    洛昙深微笑点头
,“那看也看了,年货也送了,您还要坐到什么时候?打算和我一起吃饭?”

    何香梓脸上终于挂不住了,“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没有将您赶出去,也收了您的礼物,这还不算领了您的好心和好意?”洛昙深说:“我的态度有问题吗?”

    何香梓气得发抖,“你果然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没有感情?”洛昙深“啧啧”笑,“我身体里可是流着您和洛运承的血。我当然是继承了你们的冷血,才成了没有感情的怪物。您这么说我,可是骂您自己。”

    周姨赶紧劝道,“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

    何香梓拿起手包,怒目而视,“亏我还想接你回家吃团圆饭,你说出这些话,太让我寒心了!洛昙深,你还有没有一点亲情观念,还记不记得自己有父母?”

    洛昙深就跟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那这位寒心的母亲,在您逍遥快活,在我哥去世的时候,您有没有记得您也是有儿子的呢?”

    何香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心里一直有你们!”

    洛昙深抬手表示不想听,“我还不知道您?您不过是岁数大了,玩累了,才突然想起自己是个母亲,于是想像别的母亲一样感受来自儿子的关怀。”

    “但你不配。”顿了片刻,洛昙深又道:“回去吧,我今天心情好,您扫了我的兴,但我不想与您吵架。”

    何香梓怨毒地看了他一眼,愤而离开。

    周姨叹气,“少爷,您这是何必呢。她毕竟是您的母亲……”

    洛昙深笑了笑,这才将裹挟着冬日寒气的外衣脱下来,“周姨,她拿来的东西我看着碍眼,你和大家分了吧。”

    ?

    整个摩托厂家属区喜气洋洋的,老旧的楼房挂上红灯笼,贴上用红字写的“福”,竟也显出几分活力。

    工人们一年到头都过得紧巴巴的,能省则省,街边的小摊上经常有人为了几块几毛钱争执不休,唯有过年前后,穷日子过惯了的人们才不那么计较钱,忙着给家人添新衣,忙着做一桌好菜,忙着凑角儿打麻将。

    单於蜚受伤之后,在餐厅的工作受到影响,但因为洛昙深一个招呼,经理和领班非但不敢给他脸色看,还想给他一大笔“见义勇为表彰金”。

    他没收,伤好了一些之后主动承担起力所能及的工作。昨天发了年终奖,钱不多,比那“表彰金”差得远,他给单山海买了一套新棉被,剩下的钱装进信封——每年最后几日,就有讨债的上门。先把钱准备好,那些人来了,才不至于闹出太大的动静。

    今年不同以往,他贫瘠的世界里,又多了一份牵绊。

    单山海没再提让洛昙深帮忙的事,只是看到床上的新被子时沉沉地叹了口气,“小蜚,咱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我买了您喜欢吃的菜。”单於蜚笑着说:“好好过个年,有我在,您不用担心。”

    讨债的人准时而至,单於蜚没让人进门,将信封递了过去。

    对方抻着脖子往里面打量,忽然注意到他的右手,乐了,“哟,手给伤着了?跟谁打架呢这是?给哥看看。”

    他将伸到跟前的手打开,“你们可以走了。”

    “操,给老子甩脸色看?”那人唾了一口,似乎想要动手。

    另一人却道:“走了,过年过节,来这一趟我都嫌晦气,你他妈还想闹事?”

    单於蜚始终冷着脸。片刻,讨债的骂骂咧咧地离开。

    他在走廊上抽了两根烟,估摸那些人已经出了家
属区,才转身准备进屋。

    “喂!”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来处。洛昙深精神气十足地挥手,笑着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唇角微弯,沉静的眼中泛起笑意。

    “和我家宝贝儿过年啊。”洛昙深环住他的腰,“快说‘欢迎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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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昙深一身浅灰色的皮草,别说是走在摩托厂家属区,就是在原城最繁华奢侈的街道,亦是最引人注目的风光。

    单於蜚牵着他的手,唇边始终泛着极浅的笑意。

    时间还早,单山海被几位独居的老人叫去打牌。工人们全都放假了,楼上楼下四处是摆开的牌桌子。小孩儿三五成群各自玩闹,有人围在一起争抢一个游戏机,有人抱着鞭炮找地儿放。

    整个家属区穷归穷,但热闹起来却是极有烟火气。

    洛昙深从未在这种地方过过年,更是从未感受过这种“底层”的热闹。

    外祖母家很温馨,过年却算不上热闹。他最怀念的是洛宵聿带他去游园的时光,那时候他才几岁,和洛宵聿一起猜灯谜、套圈……赢下的奖品全都归他,洛宵聿还奖励了他很大一个糖人。

    那似乎是游园会上最漂亮、最精致的糖人。

    可在他长大之前,游园会就取消了。这些年他最珍惜的亲人相继离世,他已经习惯了独自过春节。

    没想到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春节的气氛如此浓厚。

    “啪啪啪啪——”喧闹的鞭炮声几乎在身旁响起,洛昙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要躲开。

    “别怕。”单於蜚还是牵着他的手,快速将他挡在身后。

    他不是真的怕鞭炮,只是刚才正走着神,反应才大了些,缓过劲儿来后笑道:“我是你男朋友,你把我当女孩儿护啊?”

    放鞭炮的小孩嘻嘻哈哈跑开,单於蜚回头看他,仍旧是笑着的,却没有说话。

    “你今天心情很好?”洛昙深挑着眉,得意洋洋,“是不是因为我?”

    单於蜚眨眼,竟是点了点头,“嗯。”

    洛昙深没想到他会承认,怔了片刻,捏住他的下巴,“哟,冰山给我捂化了?怎么老笑?”

    和单於蜚生着茧的手不同,洛昙深一双手是精心保养过的,纤长白皙,半分瑕疵都没有,可力气却是男人的力气,捏得重了,下巴不免生痛。

    单於蜚捉住他的手,捂到嘴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撩我啊?”洛昙深笑,“不怕被人看见?”

    “不怕。”单於蜚说。

    “这回回答得倒快。”洛昙深哼了一声,“哎,跟我说说,你们这儿都是怎么过年?大人打麻将,小孩儿放鞭炮?”

    “差不多。”单於蜚说:“等到了初一,还可以游园。”

    洛昙深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单於蜚重复道:“游园。”

    “你们这儿……还能游园?”洛昙深以为游园会十几年前就在原城销声匿迹了。

    “嗯,厂里的工会组织的。”单於蜚牵着他往前走,“从初一办到初三,就在厂区里,职工自己申请摊位,自己买奖品,赚多少钱都自己收着。”

    洛昙深新奇极了,“还能这样?”

    “我们这儿比较落后,也比较封闭,大家都没什么钱出去旅游购物,但过年总得找些乐子。”单於蜚一改之前的冷淡,话多了起来,讲得也很耐心,“这个游园会一直都有,很多小孩儿一年里最盼望的就是初一到初三这三天。”


    “那今年呢?”洛昙深眼中泛光,“今年也在厂区里办?”

    单於蜚指了指厂区的方向,“嗯,有些摊位都已经布置好了。”

    “带我去看看!”洛昙深几乎要跑起来,“我们也参加!”

    单於蜚的目光很温柔,“好。”

    从家属区到厂区要穿过一排排老旧的筒子楼,小孩们在狭窄的小路上穿梭,地上铺满了鞭炮爆炸之后的红纸,两人从嬉笑声与红纸间穿过,跑着跑着,洛昙深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好像压抑着的烦闷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

    不久前,当他将车停在家属区外面的支路上时,心情非常阴沉。

    每次与何香梓见面之后,他都会低落一段时间,今日在家里憋得实在难受,才想到来找单於蜚。

    见到单於蜚的一刻,情绪确实明媚了不少,此时和单於蜚一起跑着,精神更是为之一振。

    一串鞭炮从筒子楼上坠下来,火光飞溅,他感到身子向右边一斜。撞进单於蜚怀里时,才发现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力道来自单於蜚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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