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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作者:初禾字数:8715更新:2022-04-13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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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是鉴枢海鲜餐厅一年里最有人气的时候。

    不少平日里消费不起,或者舍不得花一大笔钱犒劳自己的普通人过年时也“阔气”起来,带着家人前来享用原城最高档的海鲜。

    单於蜚连着上晚班,初六夜里再上一趟,后面就能休息两天了。

    还不到晚宴供应的时间,他坐在换衣间的角落里,低头看手机。角落里不太明亮,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将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衬得格外明显。

    他正在看的是微信聊天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划得很慢,遇到语音信息就将手机挪到耳边,明明已经听过很多次,再听时还是认真而温柔。

    洛昙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时和面对面说话时不太一样。同样一句略带戏弄的话,经过语音功能一过滤,竟是可爱许多。

    “我今天不去找你啊,有个局。”这是初二的信息。

    “宝贝儿,想你了,在干嘛,有没有想我?”这是初三。

    “我到了。”初四。

    “哎,腰痛,你昨天弄死我了。”这是初五。

    今天初六,很多人的春节假期即将结束,洛昙深还没有发来任何信息。

    单於蜚回顾完最近的聊天记录,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准备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

    当初刚来工作时,他只是最普通的服务生,负责做清洁,连包厢都不能去,后来成了大堂烹饪服务生,渐渐开始服务包厢里的重点客人,现在已经能在厨房打下手,几名主厨忙不过来时,一些菜肴便出自他手。

    到了六点,大堂已经坐满,包厢也全部订完。服务生不停将点菜单送到厨房,后厨跟打仗似的,单於蜚却气定神闲,毫不慌乱地料理着面前的食材,做好一份,就按铃让人端走。

    “小单这是有大将之风啊。”一名主厨笑道:“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还是个学徒,外面客人催,里面师傅催,我忙得焦头烂额,差点撂担子不干了。你这心理素质也是绝了,不慌不忙的。”

    单於蜚摆好盘,“出了错还得重做,更耽误时间,不如按平常的节奏来。”

    没过多久,领班杨晨露来厨房找人,“小单呢?小单在不在?”

    单於蜚抬头,像是在等待什么,眼中极不明显地滑过一缕光,“嗯?”

    “外面需要人现场烹饪,几个新手搞不定,你去顶一顶。”杨晨露说。

    光在瞳仁最深处熄灭,单於蜚洗干净手,“我这就去。”

    餐厅定位高端,但人一多,再高端的地方都显得吵闹拥挤。

    单於蜚在各个餐桌间穿梭,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十点。

    每天的晚宴持续到十二点,但一般十点之后,大部分客人便会埋单离开。

    这阵子正逢假期,凌晨才消停是常态,而今日是假期最后一天,客人走得早,大堂只剩零星几桌还没有收席。

    单於蜚本想回厨房,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之前整个大堂都很热闹,男人独自坐在一张小桌边,并不起眼。现在很多客人已经撤退,他孤单的背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单於蜚知道他是谁。

    平征——洛昙深的前任,数次与洛昙深一同前来用餐。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单於蜚不知不觉皱起眉,眼神渐沉。

    平征周围已经没有客人,远远看去像一座寂寞的孤岛,潮汐一来就将被淹没。

    这个点,很少有客人还会加菜。平征却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份炙烤蟹脚。

    这

是一份需要现场烹饪的菜,服务生一边向厨房跑去一边喊:“小单,C05桌,麻烦了!”

    单於蜚向平征走去,直到站在桌边,才发现对方双眼通红。

    平征点了很多菜,满满摆了一桌,都是价格相对较低的菜品。他喝了酒,认不得单於蜚——当然即便不喝,应该也认不出。

    他抬起眼,看了看单於蜚,很快局促地别开目光,大概是酒精上了脑,不太清醒,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你,你别看我点的都是低档菜,我以前也点过价格最高的海鲜,叫,叫什么来着……哎我记不得了。”

    单於蜚目光冷沉,脑中闪过洛昙深几次带平征来用餐的情形。

    平征说着话,竟然哭了起来,“很久没来过了,今天过节,我就想,就想奖励自己一顿好的。可是,可是怎么这么贵啊?以后说不定就不能来了。”

    这时,炙烤蟹脚被端上桌。服务生诧异地碰了碰单於蜚的手臂,用眼神问——他怎么哭了?

    单於蜚摇头,示意服务生离开,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烹饪。

    平征一边抹泪一边喝酒,眼中早已没了焦距,低喃道:“我没有犯错,他为什么不要我了?凭什么不要我?”

    单於蜚的手一顿。

    “我走不出来的……”平征缓缓伏在桌上,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火候稍有偏差,蟹脚烤过了头。单於蜚看着平征被眼泪弄花的脸,沉声道:“趁鲜。”

    平征不住抽搐,没有动筷。

    事实上,他点得虽多,却没有吃几口,酒倒是喝得不少。

    单於蜚正欲离开,忽听他道:“我,我是不是见过你?”

    “我一直在这里工作。”

    “是吗……”平征垂下头,很快精神一振,“那你是不是经常见到洛,洛先生?”

    单於蜚冷冷道:“哪个洛先生?”

    平征脸颊泛红,“就是洛先生啊,鉴枢是他家的产业。”

    单於蜚默了几秒,“见过。”

    平征竟是伸手想扯住他的衣袖,“洛先生还好吗?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带人来过?”单於蜚帮他说完。

    平征睁大双眼,眼泪再次滚落,“你看见了?他身边已经有别的人了?”

    单於蜚静立着,许久,点了点头,“嗯。”

    身后传来近乎崩溃的嚎啕大哭,单於蜚步伐沉稳地向厨房走去,这一晚始终挂在唇边的笑意凋零枯萎。

    ?

    洛昙深从一个慈善拍卖会上抽身,心情不错地给单於蜚发信息,“在干嘛?”

    单於蜚迟迟没有回复,他看了看时间,并不着急。

    此时正是餐厅最忙碌的时刻,单於蜚的手机也许根本不在身边。

    “少爷,是直接回去,还是去哪里休息一下?”林修翰坐上副驾,手里拿着平板。

    洛昙深靠在宽敞的后座,想了想,“我明天有哪些活动?”

    林修翰调出行程安排,挨个汇报完,又说:“少爷,开年事务多,最近您得辛苦辛苦了。”

    洛昙深笑,“无所谓,今天累了,直接回去吧。”

    车在城市的五光十色里穿行,洛昙深眯眼看着窗外,时不时摁亮手机瞧一眼。

    单於蜚还没有回复。

    行到一处十字路口,车因为红灯而停下。洛昙深注意到一家咖啡书店的硕大LED广告牌,直起腰背,突然问:“平征还在这儿工作吗?”

    林修翰一愣,“少爷,您怎么突然想起他?”


    “看到这书店就想起了。”洛昙深十指交叠,状似不在意,但眉心很轻地皱了皱。

    与别的“猎物”相比,平征算是给他留下了挺深的印象——分手时将他痛骂一顿,说他虚伪、没有心、不配被爱,还说他的行为比别的纨绔更加恶劣。

    很奇怪,这些话他本来都快忘了,最近却莫名其妙地想起,魔音似的在脑子里回荡,于是连同“平征”这个名字,也记得清楚了一些。

    想到“不配被爱”,他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不配被爱”的自然不是他,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被疼爱着。

    单於蜚看似冷淡,实则温柔入骨。他甚至不明白,单於蜚给予他的温柔从何而来。

    那天许沐初说要记录一下,看他什么时候腻。他没告诉许沐初,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嗅到半分腻味的征兆。

    “他年前辞职了。”林修翰说:“去南方旅行,有没有回来我暂时不清楚。少爷,您想知道的话,我明天就去查。”

    洛昙深摇头,“不用,随便问问而已。”

    “不过既然说起,我倒是有个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

    “说。”

    “刚与您分手之后,平征状态稳定,但后来工作上却频繁出错,多次请假。”林修翰道:“原因不明。”

    洛昙深摩挲着下巴,“因为我?”

    林修翰叹气,“我并未过多关注,少爷,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他不会影响到您。”

    洛昙深沉默片刻,“如果他需要钱,你再给他一笔就是。”

    林修翰诧异,“少爷,您从不在分手之后介入前任的生活。”

    “我善心大发了不行吗?”洛昙深闭上眼,懒散道:“你看着办吧。”

    林修翰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解。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自从和单於蜚在一起,很多行为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每每想起平征那句“不配被爱”,他都有反驳一番的冲动。

    放在一旁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他拿起一看,是单於蜚发来的消息。

    “刚才在工作,没看到。”

    他立即勾起唇角,“想不想我?”

    过了半分钟,单於蜚才回复,“想。”

    他愉快地伸了个懒腰,丢开手机,吩咐道:“不回去了,去鉴枢。”

    与此同时,度过最惨淡春节的明昭迟在电话里道:“帮我查个人……嗯,姓单,单於蜚。”

    可知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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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昙深喜欢在“事后”腻在单於蜚身上,长腿丨交缠也好,伏于胸口也好,枕着肩膀也好,总之要肌肤相触,皮肉紧贴。

    这实在是很“双标”——以前与别的“猎物”寻欢作乐时,一旦完事,他便不欲与对方有太多肢体上的接触。隐隐知道承受的一方在情丨事后需要安抚,也顶多给予一个施舍性的吻。此时自己成了躺在下面的那一位,就跟无师自通了“黏人”这一本事似的,就连去浴室,也要单於蜚从旁搂着。

    “你今天不高兴?”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洛昙深趴在单於蜚胸口。

    他今日忙了一天,晚上这一趟是临时起意,刚才做的时候苦活累活全让单於蜚干了,他只用躺着享受。结束后还耍赖,让单於蜚按摩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有点累。”大概是灯光的原因,单於蜚的眼色比平时黑沉。

    洛昙深挑着眼梢看了一会儿,“只是累吗?”

    
“嗯。”

    “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

    单於蜚很浅地笑了笑,“没有。”

    “没有就好。”洛昙深换了个姿势腻着,忽然想起在车里琢磨的事,一个挺身坐起来,将单於蜚罩在身下。

    “嗯?”单於蜚摁灭抽到一半的烟。

    “你……”洛昙深斟酌几秒,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

    单於蜚眼中微亮,唇角小幅度勾了勾,“温柔?”

    “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今天会来。”洛昙深说:“我很累,只想享受。你也累,但你还是愿意由着我,纵容我——即便状态不怎么好。”

    单於蜚轻吁了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这就是温柔的一种体现?”洛昙深俯身,气息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蛊惑,“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温柔?是天生的?还是因为我?”

    房间里没有别的声音,心跳与呼吸的响动彼此交融。

    少倾,单於蜚眸光沉沉道:“我是你男朋友。”

    洛昙深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愣怔着直起身来。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单於蜚重复了一遍,“我们现在在谈恋爱。”

    洛昙深丨喉结滑动,好像有海水安静地蔓延到他的胸口,在没有星光的夜里,拍打出一圈圈带有腥咸味的细沫。q i a n x i  a d u j i a

    单於蜚凝望着他,又道:“所以我应该温柔待你。”

    过了很久,洛昙深才回过味来,一时竟感到一缕说不清的不自在。

    ?

    春节之后,再有一个月,洛昙深的二十四岁生日就到了。

    一场小型会议后,林修翰随洛昙深回到办公室,旁敲侧击地询问今年的生日是否需要操办。

    无怪他小心谨慎——对洛昙深来说,“过生日”并非什么喜庆的事。

    可他身为秘书,全然不提生日又说不过去,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得硬着头皮来问一回。

    “操办?”洛昙深哂笑,“随便过吧,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声张。”

    林修翰立即点头,“是,是。”

    洛昙深丢下手里的文件,走去窗边,双手揣在西装裤里,神色冷淡地看着即将在春日里复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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