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 男生频道 > 可知深浅 >第 26 页

第 26 页

作者:初禾字数:8388更新:2022-04-13 16:00

    洛昙深拿起来,须臾,眉心拧紧。

    今天凌晨,池镇灶神二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名男性清洁工在清扫马路时,被一辆疾驰的小型货车撞倒,并被拖行十数米,当场身亡。货车驾驶员逃逸,目前下落不明。

    新闻报道将死者称为“周某某”,但洛运承此时赶来兴师问罪,必然已经确定周某某正是周谨川。

    “你跟我说实话。”洛运承已经非常克制,“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洛昙深眉目阴沉,“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线索?”

    洛运承打量着他,拖开靠椅坐下,“警方猜测,这不是简单的事故。”

    “为什么?”

    “监控显示,肇事车辆是奔着周谨川去的,撞倒人之后没有任何刹车迹象。”

    洛昙深支着下巴,背脊突然渗出一片冷汗。

    洛运承怀疑他没错,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恨周谨川,更想置周谨川于死地。

    可他既不是驾驶货车的人,也没有指使任何人去要周谨川的命!

    “监控拍到了货车的车牌号。”洛运承捏着眉心,“警方已经找到车主,是个包工头,初步调查,和周谨川完全没有交集。”

    洛昙深问:“他是不是说,这辆车早已失窃?”

    洛运承目光冷寒。

    “你别这么盯着我,我只是根据你刚才说的合理推测。”洛昙深道:“如果真是蓄意杀人,那凶手肯定不会开着自己的车去撞人。”

    “货车在一周前失窃。”洛运承说,“出事的地点也比较蹊跷,有摄像头,能够拍下事故发生时的情形。而往前一百米是个盲区,那里同样是周谨川的清扫范围。如果是凶杀,凶手完全可以在盲区作案。”

    “他希望被拍下来。”洛昙深喃喃道。

    洛运承拿回平板,“八年前的事,你心里有数。周谨川的死是事故也好,凶杀也好,有心人只要想,就可以将你牵扯进去。”

    洛昙深冷哼,“你想说的是整个洛氏。”

    “你的任性已经让洛氏陷入过一次危机,这很有可能是第二次。你最好祈祷,没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洛运承说完转身离开,极少见地将门摔得铿然作响。

    洛昙深坐回靠椅,心中异常烦躁。

    是谁杀了周谨川?

    为什么杀周谨川?

    除开当年欺骗洛宵聿感情,周谨川并未得罪过什么人。即便与人有过节,那也是常见的小摩擦,不至于被杀害。

    那周谨川死了谁会获利?

    周仁嘉吗?

    不,不可能。

    有人盯上了洛宵聿留给周谨川的那笔钱?

    但如果只是为了钱,不至于以这种方式杀人。

    反过来,周谨川死了谁会因此受到影响?

    毫无疑问,是他洛昙深。

    八年前,他为了报复,迫使周谨川丢了大学教师的工作,又让周谨川在原城失去立足之地。当时就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但那时网络不如现在发达,舆论不久就被盖了下去。

    今时不同以往,周谨川以环卫工人的身份死了,死相惨烈,肇事司机驾车逃逸,这事只要有人煽风,最后一定会有网友自发将火引到他身上。

    他甚至能想象出舆论是什么样。

    ——纨绔子弟一手遮天,昔日大学教师受辱沦为残疾清洁工,为讨生活深夜加班,不幸死于非命。

    “操!”他甩了甩头,将脸埋入手掌。

    胸中像有

一团什么东西在沸腾鼓噪,将心蒸得空空如也。

    他痛恨周谨川,但也没有想到周谨川会就这么死了。

    并且极有可能是因他而死。

    是谁想借周谨川的死,将他架在火上烤?

    谁这么狠辣,单单是为了对付他,就杀死一个于己无关的人?

    这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许久,他抬起头,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

    事情的发展如洛昙深所料,当天中午,“环卫工人之死”就开始在网上发酵。

    洛家虽然能够控制舆论,但也难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很快,“洛氏少爷”就成为热搜关键词。

    车祸至死常见,环卫工人被撞死也不少,但“大学教师受富家子弟迫害,惨遇车祸”却能轻而易举撩拨网友们的兴奋点。

    一时间,八年前的事被添油加醋翻了出来,洛昙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网上的声音极为一致——豪门纨绔为所欲为,草菅人命。

    无数人痛骂:“你们有钱人的命才是命,我们普通人就活该被你们欺压?还有没有王法!”

    甚至有人毫无依据地认定,肇事司机正是受了“洛氏少爷”的指使,撞死周谨川是为了杀人灭口。

    深夜,洛昙深看着网上的口诛笔伐,既感到疲惫,又觉得荒谬。

    警方尚未找到司机,案件仍在侦破中,他就已经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

    而周谨川清贫端方,一生被权贵迫害,无力抗争,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没有人知道可怜人做了什么事。

    洛昙深抽着烟,庆幸没有人知道。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洛宵聿被拉出来,无法想象洛宵聿承受半点冷嘲热讽。

    网友也许会可怜洛宵聿,或者骂一声“有钱人活该”。

    任何一丝对洛宵聿的侮辱,他都接受不了。

    “少爷,您别看了。”林修翰说,“我们正在进行紧急公关,网民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您根本犯不着和他们置气。”

    洛昙深心中烦闷,见手机震动起来。

    这一天电话几乎就没断过,他烦不胜烦,已经关掉工作用的手机,此时震响的是另一部私人手机。

    知道这个号的没有多少人。

    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接了起来。

    首先传来的是沉而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才是单於蜚的声音,“我刚看到网上的事。”

    洛昙深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从早忙到晚,哪有时间上网?明天天不亮就得起来上工,别玩儿手机了,早些休息。”

    “你……”单於蜚的语气带着些许试探,“你怎么样?”

    “没事儿。”洛昙深点起支烟,“周谨川的死与我无关,警方自会查清楚。”

    单於蜚顿了两秒,“我来陪你吧。”

    “啧,不用,这都几点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别担心我,我能处理好。”

    “我很担心你。”

    洛昙深掸掉烟灰,蹙眉。

    单於蜚这通来电并没有让他感到被安抚,反而更加不悦。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失去至亲的人不欲在人前显露痛苦,可每个人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着“节哀顺变”。

    痛苦是自己的,旁人的安抚有什么用?

    他不想和单於蜚分享心里的郁结,一来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显出弱势,在床上示弱是情丨趣,而现在显然不是玩情丨趣的时候;二来单於蜚无法给予实质性的帮
助,所以这份关心显得极其廉价。

    他又想起上次单於蜚拒绝重返原城大学的事。

    说到底,单於蜚与他根本不在一个阶层里。他看得更远,而单於蜚当个工人、服务员就满足了,甚至说出“暂时不想改变”这种没眼界的话。

    他宁愿单於蜚利用这段感情,为将来谋一个可观的出路。

    但单於蜚什么都不要。

    这可不是值得歌颂的“与世无争”,说难听一些就是没出息。

    此时此刻,他不需要被担心,亦不需要安抚,更不需要做丨爱。单於蜚对他说的话,就像一句不痛不痒的“喝杯热水吧”。

    不过,他亦不愿意将内心的不满倾倒在单於蜚身上。

    对尚未分手的恋人,他能够维持应有的耐心与周到。

    “我真的没事。”他温声说:“你早些睡,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去找你。”

    单於蜚似乎还想说什么,他道了声“乖,听话”,就挂了电话。

    手机几乎是被他扔在桌上的。

    而摩托厂安静的家属区,单於蜚盯着手机,直到屏幕已经黑下去很久,才沉沉叹了口气。

    ?

    屋漏偏逢连夜雨。

    车祸之后的第三天,正当公关已见成效之时,网上突然开始疯传一段视频。

    视频里,平征瘦削苍白,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被“洛氏少爷”玩弄感情的始末,最后甚至展示了一张精神鉴定书,自称因为“洛氏少爷”的始乱终弃,已经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每天都想结束生命。

    洛昙深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而他那些混乱不堪的感情经历,本来就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

    单於蜚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他不想倾述,只想尽早挖出那个在背后对付他的人,每每接起电话,说不到三句就草草挂断,完全没有想过单於蜚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关心他。

    焦头烂额之际,林修翰快步走入办公室,“少爷,贺先生找您,电话打到秘书办来了。”

    “什么贺先生?”洛昙深问。

    “您的联姻对……”林修翰改口,“贺岳林贺先生。”

    洛昙深眼色一动,“接过来。”

    贺岳林的声音传来,陌生,散漫,带着笑意,“我可以帮你,揪出那个欺负你的人。”

    可知深浅

    66

    66

    “欺负”二字贺岳林咬得格外清晰。洛昙深感到好笑,“小孩儿才会被欺负,成年人只讲算计。”

    “算我用词不当。”贺岳林轻笑,“你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国外,汉语有些退化,见笑了。”

    洛昙深低哼一声。

    “那么——”贺岳林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帮你揪出那个算计你的人,可好?”

    “你这是身在国外,心系祖国啊。”洛昙深说:“别是成了个网瘾青年,成天泡在国内的互联网上吧?”

    “心系祖国,更心系你。”贺岳林语气里的挑逗昭然若揭,“你被人欺……被人算计了,我恨不得连夜回到你身边,为你分忧解难。”

    这番调子,寻常人听来恐怕早已沦陷,但洛昙深偏偏亦是游戏情场之人,与贺岳林不分伯仲,闻言只道:“那你怎么不回来?”

    “我这不是想先知会你一声吗?”贺岳林说:“万一你压根儿不想看见我,我又何必回来给你添堵?”

    洛昙深点烟,打火机“叮”一声响。

    “在抽烟?”贺岳林道:“看来这事的确让你烦心。”

    “你的条件是什么?”洛昙深突然问。

    “嗯?什么条件?”

    “帮我的条件。”

    贺岳林似乎叹了口气,“你我之间谈条件,是不是太见外了?”

    “我不记得我们已经熟到了不用谈条件的地步。”洛昙深骄傲惯了,别说现在还没到进退维谷的地步,就算真的腹背受敌,也不至于放**段。

    “你可真是……”贺岳林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别说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

    “你说那件事啊?”洛昙深靠进椅背里,“不是说等你回国了洛、贺两家再正式商量吗?”

    “他们商量他们的,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不准我们私下先沟通沟通感情?再说,你和我也不是陌生人吧,以前一起出海玩儿还叫我一声‘林哥’,怎么这一回国,就不爱理人了?”

    洛昙深把玩着打火机,半晌道:“你想怎么沟通感情?”

    “你是当事人,不方便出面。我是局外人,这事交给我,我把那个阴你的人找出来,算是送你一份见面礼。”贺岳林说得慢悠悠的,颇有些玩世不恭。

    “你不怕惹上麻烦?”洛昙深说。

    “我最想惹的,其实是你这个‘**烦’。”贺岳林笑,“又怕一不小心把你惹毛了,所以先试试水,先帮你解决掉碍事的‘小麻烦’。”

    洛昙深直截了当道:“我怀疑是明昭迟搞的鬼。”

    “好,那我就负责找证据。”贺岳林说,“放心,我可不会让我未来的未婚夫受一丁点儿委屈。”

    ?

    危机公关一波接着一波,风浪逐步平息,但影响已经造成,需要时间、金钱、人脉去填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Copyright © 201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