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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作者:初禾字数:7184更新:2022-04-13 16:00

    106

    直到除夕,洛昙深还沉浸在那个吻里。

    他以为单於蜚再也不会爱他,如今却意识到,单於蜚开始有一点在意、喜欢自己了。

    谁也不会在亲吻一个全无感觉的人时做到那种程度。

    他甚至有种错觉,单於蜚加诸在他身上的情感,比过去还要浓烈。

    事情在渐渐变好。

    ?

    年夜饭很冷清,空旷的餐厅,一张桌,两个人,连灯光都没有节日的喜庆。

    不过窗外倒是火树银花,不停有烟花升空,绽开又凋零。

    洛昙深不禁想,如果自己没来皎城,单於蜚是不是就只能一个人过这个特殊的日子?萧笙宁呢,会不会来作伴?

    他还是时常在心里将自己与萧笙宁放在一起比较。

    自从上次单於蜚解释过一次后,他就明白单於蜚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萧笙宁”这三个字。他识趣,从此不再说,只在背地里琢磨。

    “如果没有我,你会一个人吃年夜饭吗?”琢磨到最后,他看着单於蜚的眼睛问。

    单於蜚反问:“年夜饭和普通晚餐有什么区别吗?”

    “那过去这几年,你从来不过年?”

    “如果我不过,年就不会过去吗?”

    他反应过来,单於蜚这是在故意跟他抬杠。

    他有点高兴,又感到心痛。

    自己在G国打拼,虽然平时累得昏天暗地,但到了年底,大家总会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迎接新年。

    可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如今回国,单於蜚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再往更久远的过去推,单家被明漱昇折磨,单於蜚的每一个新年都是煎熬。

    也许和自己共渡的那个,是单於蜚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春节。

    可惜在单於蜚的记忆里,这一段早已不存在。

    “我以前和你过过春节吗?”单於蜚问:“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吃年夜饭?”

    洛昙深摇头,笑容在暖色调的光芒下显得温柔宁静,“那时你还在鉴枢工作,除夕也要上班。我们提前一天在你家里吃了年夜饭。你、我,还有爷爷。”

    单於蜚眸光微凝。

    “你也许不相信,我和爷爷关系不错的。”洛昙深接着道:“除夕那天,我在酒店顶楼等你下班,然后……”

    单於蜚笑了笑,“然后‘睡觉’。”

    “嗯。”洛昙深点头,“摩托厂有游园会,你说初一一早带我去。但我醒得太晚,你也不叫我。”

    单於蜚立即想起在楠杏别墅里看到的那些玩具。

    “我喜欢套圈,套了很多小东西。”洛昙深唇边含笑,眼睛特别明亮,“套完又不想要了,就……”

    “嗯?就什么?”

    “就……扔在你家里,不打算要了。”

    单於蜚挑起眉,“但它们后来出现在你家里。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间屋子应该是你的卧室?”

    洛昙深脸颊泛红,顿了好一会儿,“你离开之后,我很想你,去过你家,看到它们被放在柜子里。”

    “所以你带了回去。”单於蜚问:“那么那张照片呢?也是我拍的?”

    洛昙深踟蹰半晌,终是没有道出照片的秘密,摇头,“不是。”

    单於蜚看向窗外,若有所思,许久才道:“我还以为是我拍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浅得近乎于无的遗憾。

    洛昙深心脏猛然一紧。

    照片上没有日期,

但自己戴在头上的却是原城大学周年庆纪念帽。如果承认照片是单於蜚拍的,那单於蜚很容易就能查到拍摄于什么时候。

    而那个时间点,在旁人的认知里,他与单於蜚根本就不认识。

    小时候的事忘了就忘了吧,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忘掉最执着的牵绊,对他,对单於蜚都更易接受。

    凤凰糖人牵引的过往只有单於蜚和他知晓,单於蜚记不得了,只要他不说,单於蜚就永远不会想起来。

    ?

    “明少,听说你想见我?”一脸凶相的高大男人甫一出现,就挡住了昏暗小屋里仅有的灯光。

    他脸上有两道伤疤,丑陋阴鸷,嗓音非常沙哑,像喉咙里被人塞了块烧红的碳。

    “绪哥。”明昭迟挥开挡在眼前的烟雾,不耐地问:“林修翰和周仁嘉失手了,下一步行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你别忘了,你早就答应过,会帮我除掉洛昙深!”

    杨思绪踢开碍事的易拉罐,坐在沙发上,“洛昙深现在在单於蜚手上,轻易动不了。”

    “那就不动了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明昭迟急了,“帮我除掉洛昙深,只要我或者我爸掌权,你们仍然是我明家最重要的力量!”

    “明少。”杨思绪缓缓道:“你和你父亲要怎样才能重新掌权呢?如果单於蜚还在现在的位置上,你们掌哪门子的权?”

    “你!”明昭迟虽然愤怒,但并非全然没有脑子——

    当年单於蜚取代明靖琛,成为明氏的掌权者,不仅将数名涉案明家人投入监狱,还联合警方,一举斩掉了明漱昇手上的涉丨黑势力。

    过去并不怎么受明漱昇器重的杨思绪成了漏网之鱼,潜逃时带走了大量资金,蛰伏着,等待着,渴望一朝翻身,再次成为明氏倚靠的力量。

    他因洛昙深而入狱,又因单於蜚而获重刑,有期改成了无期,如果不挣扎,一辈子都逃不出单於蜚的掌心。

    杨思绪的人在监狱中找到他,提出与他结盟,帮他逃离,助他复仇,条件是除掉单於蜚之后,他让涉丨黑势力再次成为明氏的臂膀。

    他心里清楚,这帮人穷凶极恶,却极度慕权,而他“明氏真正继承人”的身份是他们最好的标牌。

    他恨单於蜚,但更恨的却是洛昙深。

    如果不是洛昙深与贺家勾结在一起逼迫明靖琛,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在监狱里他无数次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取了洛昙深的命。

    万万没想到,洛昙深现在居然还与单於蜚牵扯不清!

    他与洛昙深相识多年,早就清楚洛昙深是什么德性——薄情寡义,心冷无知,对谁都没有真心。

    曾经他为了让洛昙深膈应,想要整治单於蜚,却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单家被小姑明漱昇掌控。他不敢蹚浑水,这才将心思动到了周谨川身上,企图让洛昙深声名扫地。

    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八年前的纷争让他失去了自由,而据他所知,洛昙深为了利益,早就踹掉了单於蜚,投向贺岳林的怀抱。

    单於蜚飞黄腾达,洛氏却一蹶不振,洛昙深这不要脸的贱丨货居然无耻找了回来。

    他原以为单於蜚会报复洛昙深,没想到姓单的正香喷喷地吃着回头草!

    他与杨思绪合作,共同的目的当然是除掉单於蜚。但于他而言,洛昙深必须死,对“紫绪”来说,洛昙深是死是活并不重要。

    他难免焦虑。

    “明少,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杨思绪抽的烟劲头极大,光是气
味就异常熏人,“但你总得给我时间去好好部署。我们不能像林修翰那样说纵火就纵火,成功倒还好,如果失败了,岂不是把自己送出去任人宰割。”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其实洛昙深没有死,对我们来算是个机会。”

    他不解,更不耐,“什么意思?”

    杨思绪笑得狰狞,指骨捏出声响,“单於蜚太难对付,别说动手,就是靠近都异常艰难。但洛昙深就不一样了,对付他,比对付单於蜚轻松。”

    “你刚才还说他在单於蜚手上,轻易动不了!”

    “但他一个大活人,总有离开单於蜚势力的时候。”

    明昭迟静默片刻,“你想将洛昙深作为诱饵?”

    “没错。”杨思绪眼神狡黠,“你不是总说——洛昙深行为不检,始乱终弃,而单於蜚是个痴情种子吗?洛昙深受伤之后,被单於蜚接走。前段时间,单於蜚亲临洛氏年会。这些不都说明,他们旧情复燃?”

    “不妥。”明昭迟皱眉道:“旧情复燃是没错,但我们抓走洛昙深,单於蜚会为了他犯险?你太天真了!洛昙深背叛过单於蜚,现在和单於蜚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的洛氏需要资金。单於蜚过去被他玩弄,现在被他利用,怎么可能为了救他而上我们的套?”

    杨思绪却笑了,“明少,你再好好想想呢?单於蜚这样阴狠毒辣的人,被洛昙深玩弄过,现在一被勾引,又赶着上。连你都明白洛昙深对他只有‘玩弄’与‘利用’,他难道不明白?他明白,却仍旧愿意,不正是说明他真的爱洛昙深吗?”

    明昭迟眼神变了。

    “既然有爱,那就有弱点,有弱点,我们就有可乘之机。”杨思绪又道:“在这之前,我一直苦于找不到单於蜚的弱点。明少,你应该庆幸,林修翰和周仁嘉没有烧死洛昙深。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将他们二人双双投入地狱。”

    明昭迟眼中露出疯狂的光,声音都因激动颤抖起来,“你有把握?”

    杨思绪冷笑,“明少,我们静观其变。”

    ?

    洛昙深过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春节。

    单於蜚不再漠视他,他便得寸进尺,开始奢望生日。

    今年是个寒冬,春意被掩盖在积雪之下,也许到了三月,春花不会按时开放。

    不像那一年。

    “我以前陪你过过生日吗?”单於蜚问。

    “过过一次。”洛昙深说着微笑起来,“在楠山顶上。”

    “嗯?”单於蜚来了兴趣,“为什么在那种地方?”

    “最初是我想爬山,结果在山上待了一夜,清早起来,杏花全都开放了。”

    “那一定很美。”

    洛昙深情绪上来,眼尾就勾起红,“你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你说我的生日,请,请来了春天。”

    他有些懊恼自己在关键时刻的结巴,抬眼见单於蜚正看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雀跃。

    片刻,单於蜚说:“你编的吧?”

    “不是!”他辩解:“真是你说的。”

    “我不会说这样肉麻的话。”

    “可你真的说了。”

    单於蜚摇头,“我不信。”

    “我怎么会骗你?”

    “你上次就骗过,说我以前叫你‘哥哥’。”

    他吃瘪,顿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你真的说过。”

    单於蜚微眯着眼,将他下巴勾起来。

    他这才意识道,单
於蜚在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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