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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少年信

作者:她与灯字数:3818更新:2022-11-01 02:16

殷绣从刑部的大门中走出来, 魏钊靠在厚重的青石墙下等她。

“回宫,今儿想吃豆黄儿。”

殷绣静静地望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方开颜露出一丝笑,“你不怪我荒唐吗?”

魏钊站直身,“刘宪也说了, 你糊涂, 我纵着你糊涂。没什么怪不怪的, 毕竟朕才是君王,要不要他的命, 朕说了算。”

殷绣朝前走了几步, 走到他面前。

日光和煦, 她的发丝边沿泛着金黄色的光晕, “你不怕,放他走, 会重蹈当年废帝放你走的覆辙吗?”

魏钊偏头, 伸手将她耳前的碎发向后挽去,“绣儿, 你不准我杀殷茹, 不也是一个道理吗?”

殷绣怔了怔,魏钊的声音就在耳边, 温柔而安定“兄弟, 姐妹, 二者之间, 没有什么争和不争,只有赌而已。”

殷绣彻底怔住,这也是她自己说给殷茹听的话。

这个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赌二者之间互有骨肉情义在?其实这二者之间连对和错都分不出来,只有身份和地位的不同,使其中一个高高在上,另外一个卑贱如蝼蚁,所以,最后是赌一个愿意赦,一个愿意谅。这听起来有些残忍,可却莫名地藏着说不清到不明的慈悲和无奈。

风清云淡,缥缈地栀子香味越过背后厚而高的青石墙,往不远处的大陈宫散去了。殷绣抬手,握住魏钊的手掌,“我这一辈子,活得虽然不好,但我何其有幸,能在长春宫遇到你。你是唯一没有辜负那座宫城的人。我以前,甚至以为你会像冯皇后他们一样,位至极处,就只有杀伐和权欲,但魏钊,你还是你,有情义,有深情,你还是长春宫初见时的那个少年。”

说着,她抬起头,“我的少年。”

魏钊笑开,他慢慢弯下些腰,额头就抵在殷绣的鼻尖。

殷绣的肩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眼见着背脊就要靠上冰冷的墙壁了,然而之后背上却传来一阵暖。

魏钊的手背就枕在她的背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然与人唇齿相接。

□□裸的爱欲在初夏阳光灿烂背后的阴凉一角,悄然而生。然而两个人又都在尽力的克制,看似温柔的缠绵之下,掩藏着多年沉默与隐忍。这个时代以及如今的境遇,实在不允准人放肆说爱,但人们还是直白地相处着,哪怕不开口,一切也如玉盘捧真心,刘宪也好,魏钊也好,殷绣也好,程灵也好,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

***

魏钊与殷绣回宫,郑婉人正候在门口,殷的手被魏钊握在手中,见郑婉人在前面,便欲抽开,谁知魏钊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郑婉人低头看了一眼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一时有些不自在。

魏钊与殷绣的关系到是人尽皆知,郑婉人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一个没有名分得宫女,哪怕是罪臣之后,也不过是魏钊的私事。郑婉人索性避开殷绣的目光,径直走到魏钊的面前。

“官家,太后娘娘……娘娘那边从昨夜里起就不用饭了,您看……”

魏钊握着殷绣的手一道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道:“什么由头,是病又沉了吗?”

他走得有些快,郑婉人和殷绣都要连着跑几步才能追上他。

“不是,是娘娘自己不肯吃,妾劝了好些时候,娘娘,囊娘都不肯说话。”

魏钊走到书案前坐下,这才松开殷绣的手,他没有抬头,只扬声道:“你来寻朕做什么,是你劝不动,要朕让皇后去劝吗?”

郑婉人不是第一次在魏钊这里吃瘪了,但当着殷绣的面,却令她十分不痛快。

又见魏钊情绪冷淡,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凝眉上前两步走到书案面前,侧头对殷绣道:“你先下去。”

殷绣忙行了个礼要走,却听魏钊冷道:“郑妃,你敢做朕福宁宫的主了?”

剑拔弩张,杨嗣宜在外头急急地向殷绣使眼色,殷绣也明白此时绝不是魏钊与郑婉人翻脸的时机,忙低身对魏钊道:“官家,您别恼,奴婢先去慈安殿看看太后,说不定,她肯听奴婢说一两句……”

话音未落,郑婉人尖锐的声音已经响起:“好笑,你当你是谁,太后娘娘如何会听你这奴婢的调停,你还是……”

魏钊手指一握,殷绣忙悄悄牵了牵他的殷绣,郑婉人也感觉到了魏钊强忍的怒火,不敢往下再说了,殷绣趁着这个时候,弯腰行了个礼,口中道:“奴婢告退。”

从福宁殿中退出来,便见杨嗣宜侧身等在外面。

“诶,我可吓死了。”

殷绣看了看四下,“怎么了。”

杨嗣宜轻声道:“我刚听底下人说,郑妃的兄长和父亲进来了,这会儿给郑妃请了安,在垂拱殿候着还没走呢,我是怕这两位主子撒性闹起来,不好看啊。”

殷绣看了一眼里面。“你也虑得多了,官家有官家的分寸。”

杨嗣宜却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似乎洞察了什么似的,甚至有些神秘。

“不是我多虑,官家这个人平时是沉着得很,但是,一遇上和刘知都有关的事就……我是怕官家和你在刑部见了知都,又惹出什么不平的情绪来。再遇上郑妃这炮筒一样的主儿……”

“行了……杨供奉。”

殷绣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杨嗣宜这个人虽然懦弱,没有什么是非观念,遇事总和稀泥,但他对刘宪和魏钊,到都是真情实意的,他能看出魏钊对刘宪的态度特别,到不令殷绣惊讶,只不过,殷绣心中也隐隐有不安。

杨嗣宜看出了不妥,魏钊与刘宪的关系,究竟能够瞒到什么时候呢。

她不知道。

“还是先去慈安殿看看太后娘娘吧,说来,究竟怎么回事。”

杨嗣宜招收召来一个小内官,“太后娘娘是怎么回事?”

小内官道:“娘娘不进饭食,吴婕妤和郑妃娘娘都去劝过,但娘娘什么话都不说。只给官家留了一句话,要官家尽他该尽的孝,而不是……”

那小内官有些犹豫,殷绣追了一句:“而不是什么……”

小内官看着杨嗣宜,“哎哟,杨供奉,您教我们的,做奴才的,主子们的话,在我们口中转出来就……”

杨嗣宜心里头恼火,“这个时候了,我有什么闲功夫与叽歪,赶紧的,打实在的说。”

小内官被他这一吼吓得一个机灵,忙道:“是是……娘娘说,官家不该囚母关妻,泯恩情,灭人性……”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打了颤抖,杨嗣宜知道这话的意思和分量都很大,叫停,摆手示意他下去。而后,对殷绣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殷绣垂下眼睛:“你觉得呢。”

杨嗣宜道:“我觉得,像是在逼官家。”

“慈安宫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

杨嗣宜回道:“刘知都被吓狱那一天,官家去见了太后娘娘,但是当时其中只有太后娘娘和官家在,我们守在外面什么都没有听到,后来……后来官家一脸怒气的出来,命人将慈安宫封禁了,里头是太后娘娘病笃,不宜受人搅扰,连嫔妃们请安,如今也只准在外面磕头。听说,今儿吴婕妤和郑妃去劝,都是跪在殿外劝的。”

殷绣沉默了一会儿,“娘娘在逼官家解慈安宫的禁令。”

杨嗣宜抓了抓脑袋:“哎哟,魏夫人,我如今是真的看不清楚形式,要怎么处,怎么做,您来拿主意就好了,我都听你的。”

“好,我要见见太后,但是不能明白地去求官家的旨,免得郑妃拿住把柄。有法子吗?”

“法子……”

杨嗣宜瞪了瞪眼睛,张口道:“法子是有,慈安殿后看守的内官,以前是跟着我在宫门上伺候的人,但是,一旦让官家知道了,我的脑袋……”

“我来保。你放心。”

“好吧。”

杨嗣宜垂手解开腰上的腰牌递给殷绣,“你快些去,我先进去伺候着。”

殷绣点头点头,二人在阶上相辞,各自去了。

殷绣走到慈安殿的后门,果然见两个内官守在那里。天快黑了,阴沉的云压过来,晴好不了几日,眼见着又要下雨。两个内官都有些疲倦,见殷绣过来,忙上前行礼。

“魏夫人,您不去前面,怎么……”

殷绣取出怀中的腰牌递给说话的人,“我要进去一会儿,两位,与个方便。”

二人看了腰牌,面面相觑,“杨供奉让您来的,我们本不该拦着,但这封宫的令是官家下的……这……”

“我只进去一会儿,绝不令二位为难。”

另一个内官出声道:“让夫人进去吧,说来,太后绝食,若真有个什么好歹,不说我们有没有过错了,都是要跟着陪葬的,夫人从前是跟着太后娘娘的,若能劝太后娘娘宽个心,我们也有功德啊。”

“这……好吧……”

说着,二人开了门上的锁,又回头道:“只请夫人快着些。”

殷绣点头,四下看了无人,这方闪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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